“怎麼啦?怕酒店真把你作抵押?”那男人說。
“把你作抵押哩!”我破啼為笑。
“我可不值一文。他們可能更願意把你作抵押。秀色可餐嘛!”
我問他有多少錢。
“兩百。”他不好意思地望著我的眼睛。
“足夠了。”我想起平日裏和母親的粗茶淡飯,覺得已是久違的奢侈。況且我也不想把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殺得片甲不留。
我點了我愛吃的湖南剁菽魚頭、秭歸臘肉和廣東菜芯,吃了兩碗米飯。一下子就把肚子給吃撐了。中午和母親吵了架,所以午飯也沒好好吃,晚上,趁我媽出去健身的空檔,我溜了出來。我知道我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舍不得我離開家,又不得不放虎歸山。我得學會自己捕食。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今晚就算初戰告捷,有人與我鬥嘴,又逮得一頓免費的晚餐。但一想到自己淪落到向人乞食的田地,又悲從中來。
我不能在他人麵前暴露自己的軟肋。我立即換上高視闊步的驕傲神情,向服務員要了一包紙巾,輕輕擦了一下嘴巴,喝了兩口粗茶,說:“現在,進行下一項議程。你老實交待,這是不是你寫給女友的情書?否則,你不會這麼不惜代價的!”我十拿九穩地等著他麵紅耳赤。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個可以讓我開涮的男子。可別不相信直覺,它可以感知真理。這不是我說的,是被尊稱為美國孔子的愛默生說的。
“你錯了,它不是情書。可見,你還確實沒看那紙上的內容。”他微笑說,“它是我父親書稿中的一頁。我隻是當當他的打字員。”他笑的時候自然釋放出善意的光彩。讓你情不自禁相信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動作都是真誠的。我盡管極力回避與人接觸,但似乎天生有一眼見底的閱人能力。無論什麼人在我眼前一晃,都像X光能照出皮肉下的骨架來。
“你父親寫書?是哪位知名作家?”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隻是一個文學愛好者,或者叫文學癡迷者。他的名字還從沒上過新華書店的書架。”
“是不是叫李長鎖?”我脫口而出,想著唐突,預備收回卻來不及。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你怎麼知道?”他比我更驚奇,本來很大的眼睛更像隻空碗,等待著天降大米。
“別小看你父親,他的名氣大著哩。”我想起母親講的故事,努力在他臉上尋找一個作家父親給他留下的基因。我沒找到。除了他那雙濃眉下大大的眼睛讓我留戀忘返,其他沒有什麼能引起我的興趣。我喜歡大眼睛的人,像天潭,可以清晰地照見彼此的影子。
“真的?你咋知道他的名字?”想不到他是為他父親自豪的。他的臉和眼全都寫著意外的驚喜,先前的空洞和萎靡瞬間揮發。
“因為他有名氣唄。”我微笑著注視他灼灼發光的眼睛。“你別騙我,我還不知道俺老爸!”他低頭看著我放到桌上的那半頁紙,說話的語氣忽然低落下來,蚊蠅的翅膀粘到了桌上的飯粘子。
“怎麼啦?怕酒店真把你作抵押?”那男人說。
“把你作抵押哩!”我破啼為笑。
“我可不值一文。他們可能更願意把你作抵押。秀色可餐嘛!”
我問他有多少錢。
“兩百。”他不好意思地望著我的眼睛。
“足夠了。”我想起平日裏和母親的粗茶淡飯,覺得已是久違的奢侈。況且我也不想把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殺得片甲不留。
我點了我愛吃的湖南剁菽魚頭、秭歸臘肉和廣東菜芯,吃了兩碗米飯。一下子就把肚子給吃撐了。中午和母親吵了架,所以午飯也沒好好吃,晚上,趁我媽出去健身的空檔,我溜了出來。我知道我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舍不得我離開家,又不得不放虎歸山。我得學會自己捕食。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今晚就算初戰告捷,有人與我鬥嘴,又逮得一頓免費的晚餐。但一想到自己淪落到向人乞食的田地,又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