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浪漫的陰謀(3 / 3)

在這燈火輝煌高大威嚴的建築裏,自然就有了整肅的效果。我不敢造次,我是一個十年沒有再接觸上流生活的底層草民。相反,倒是候耀祖的輕車熟路透出一種讓我引以為豪的高貴。他用磁卡開門,才讓我恍然大悟:“你怎麼?不是要吃飯嗎?怎麼要在這裏開房間?你在這裏睡覺嗎?這裏是你天天睡覺的地方嗎?”一連串的問題噴湧而出。我站在門外,不願進去。

他進去把磁卡插入接電盒,按亮了燈,攬住我的腰,推我進了屋。我說:“你不是饑腸轆轆嗎?”他色迷迷地看著我,“是的,我餓極了。我想吃你!你是我的美餐!”我氣極了:“你怎麼能這樣?你這個騙子!”說完,便往門外走。還沒轉身,卻被候耀祖一把抱住,咚地一下,他竟然雙膝著地跪到了地毯上。他把頭深深地埋進我的胸脯,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懵了。我極力將身體向後仰著,雙臂也往後撒開,緊張極了,“別,快起來!男人膝下有黃金哩。”

“答應我,潤青。我受不了。今天是個多好的日子,我要你!”我立即想起那個雪天,我斷然說道:“不行。你若愛我,我總會給你的,但不是今天。”他抬頭茫然問我是哪天。我說:“新婚之夜!”他突然冷笑道:“那得要多久,不行,我受不了。”他陡地站起來,一把抱住我。我能感覺他身體裏伸出的手臂像槍管,牢牢地抵住了我的前胸,讓我不敢有所動彈。那束火紅的玫瑰,他半天饑腸轆轆的等待,還有那眾目睽睽下響亮的耳光,彙成一條滾滾的河,將我一切反抗的意誌瞬間淹沒。

我像任人擺布的木偶,被他扛到了床上。床很軟很寬大,我腦子一片空白。一會兒,李行健家的貧寒、王勢坤家的宿怨,還有我母親催嫁的嘮叨,像洶湧的潮水漫延過來,讓我為眼前的一切尋找著著陸的理由。

他俯在我耳旁說:“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洗澡。”我不置可否。他對男女之事竟然如此從容,我擔心他已經經曆過女人。我捧住他的頭,說:“你睡過多少女人?”他搖頭,沒有理我,就進了衛生間。我真想起床跑掉,可是,後麵的日子又能怎麼樣呢?耶和華取了男人的肋骨才有了他稱為骨中骨、肉中肉的女人,我應該愛的男人是誰?是他嗎?不,我不愛這個男人。可還能有誰?我必須把自己嫁掉,然後讓他和我一起分擔債務——我父親沒有上繳的那一百萬。

第一次很快就結束了,我還沒來得及品嚐兩具肉體烘烤的香,他已經在我身旁呼呼大睡。在他均勻的鼾聲裏,我為他竟然一點都沒計較我是不是處女感到安心。他真是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一切的內心的隱秘他都視若不見。他在熟睡裏竟然沒忘摟住我的肩。我躺在他寬厚的胸脯裏,聽他的心髒依然像衝鋒後的戰鼓,餘波未平。

我想起那個雪天,那個讓我變成女人的絕情的男人。我淚水長流,有一滴落到候耀祖的胸脯上,他自己竟然在夢裏伸手擦掉了。我為他這一動作感到愜意的好笑。他真是一個福人,睡夢裏都大肚能容。我想,隻要過了這一關,母親的憂慮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母親那代人計較女人貞操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我迷迷頓頓,正要睡去,不料,一條粗壯的胳膊像出水的蛟龍咬住了我。他再次用暴風驟雨般的激情襲擊了我。一小時的工夫,他完全征服了我猶疑的心。我欠身,望著他蓬亂的頭發:“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元旦吧!那時,我可能才拿得到我們新房的鑰匙。”候耀祖平和地說。他像個酒足飯飽的人,眼裏已沒了先前饑餓的緊迫。

真奇特,兩個陌生的人一旦合二為一,縱有千山萬水的阻隔,也立時夷為平地。我想起,張愛玲的短篇小說《色·戒》裏的話,男人是通過陰道抵達女人的內心的。我愛撫著他乳上的一根長須說:“今天還去看你的窩居嗎?”他笑笑說:“隨便你。”我於是催他起床。我們迅速穿好衣服,驅車來到一個破落的小區裏。

這小區的門房形同虛設,進出的人來來去去無人查問。車在狹窄的巷道裏曲曲折折轉了好幾個S,終於來到一棟六層的樓房前。我抬頭借著微弱的路燈光,發現樓房牆壁斑駁,電線絲像蜘蛛網縱橫交錯,像被人遺棄的老嫗。侯耀祖底氣不足地說:“因為老,像我這樣的工薪層才買得起。就是這樣的二手房,也二十多萬,讓我還了三年的債。”我聽了,禁不住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