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越厄爾布爾士山去往德黑蘭(2 / 2)

山路盤旋著繞過厄爾布爾士山最高的山脊。走到南坡,積雪一下子就沒了,大草原緩緩地延伸過去,直至加茲溫城(Kazvin)。提到該城,先知穆罕默德曾說過:“加茲溫可通天堂之門,乃榮耀之城。”偉大的哈裏發哈隆·賴什德(Harun-al-Rashid)造就了加茲溫的美麗,大馬士一世(Shah ThamasI)封此地為自己的都城,也即波斯國的首都(公元1548年),並稱之為“皇家寶座”。40年後,阿拔斯大帝(Shah Abbasthe Great)把首都遷到伊斯巴汗(Is-pahan),從此加茲溫的光彩漸漸褪去。

傳說阿拉伯詩人洛克曼(Lokman)住在加茲溫,有天他感覺死神即將來臨,就把兒子叫到跟前,說:“錢財我是給不了你,但我這兒有三個瓶子,裏麵裝的是靈藥。如果你拿第一個瓶子裏的藥在死人身上滴上幾滴,那人的靈魂就會回歸附體。如果再把第二個瓶子裏的藥往死人身上灑一點,他就會坐起來。最後把第三瓶裏的藥倒在他身上,他就可以完全複活了。不過這藥天下難找,用的時候可要謹慎。”詩人的兒子到了老朽之年,知道自己大限已近,叫來他的仆人,命其等他一死,就如父親說的那樣把靈藥倒在他身上。於是仆人把主人的屍體搬到浴室,再把第一瓶和第二瓶靈藥倒在屍體身上。這麼一倒,洛可曼的兒子果真坐了起來,尖著嗓子大叫:“倒啊,倒啊!”可是仆人眼見著死人竟會說話,嚇壞了,手裏的第三個瓶子不由得摔在石地板上,自己掉頭跑了。可憐洛可曼的兒子就這麼給撂在那兒幹坐著,最後也隻好折回陰間去了。不過如今在加茲溫依然可見那個浴室,仍能聽見陰森恐怖的鬼叫聲:“倒啊,倒啊!”

加茲溫位於厄爾布爾士山脈以南的平原上。從加茲溫到首都德黑蘭,有條全長90英裏的通道,共有6個驛站。來往通行一般是坐乘俄式四輪馬車,沿途要換馬5次之多。

此時天氣晴朗,有了春天的氣息,我們盡情享受著馬車飛奔的感覺。馬兒全速奔跑,滾滾車輪揚起陣陣塵土。向北望,能看見厄爾布爾士山積雪覆蓋的山脊。遼闊的平原向著南方一直伸展過去,直通天際。平原上四處可見散落開來的村落,村裏鮮綠的花園點綴了整個大地,否則滿眼蒼黃,不免過於單調。

有一回,我們聽見後麵傳來嗒嗒的行車聲,也是一輛俄式馬車,轉眼工夫就風馳電掣般超過我們。正要超過去的時候,車上坐著的三個韃靼商人朝我們語帶戲謔地喊著:“旅途愉快啊!”因為誰先到達下個驛站,誰就能挑走最好的馬。我的好勝心頓時給激了起來,跟車夫說,他要能趕超那幾個韃靼人,就賞他兩克朗。於是車夫揚鞭催馬,在快到下個驛站之前,又猛抽一頓鞭子,終於超過了韃靼人。這時輪到我扯高嗓門衝著他們拋過去一句:“旅途愉快啊!”

我認識一位瑞典醫生,身居波斯貴族,享有親王的榮譽稱號,自1873年以來一直是波斯王的牙醫。一到德黑蘭,我就駕著馬車直接去了他家。醫生見著了老鄉,滿心歡喜,張開雙臂歡迎我。他家的裝飾富麗堂皇,接近波斯風格,我在他家住了一陣子。日複一日,我們踏遍了這座了不起的城市,其中的故事後麵我會細細道來,這裏我隻想講述一件事情,因為這件事給我日後帶來了巨大影響。

有一天,我和那位瑞典的海貝奈特(Hybe)醫生走在德黑蘭塵土飛揚的大街上,穿梭於黃土砌成的屋牆之間。這些街道都夠寬夠廣,左右兩邊修了細窄的明溝,並種有成行的大樹,有梧桐、白楊、柳樹、桑樹,種類繁多。突然間,一幫先導隊迎麵跑來,一個個身著紅衣、頭戴銀盔、手持長銀棍。借著棍棒之力,他們從人群裏開出一條道來,原來“眾王之王”的禦駕就要開過來了,跟在先導隊後麵的,是一支五十人的騎兵隊,接著就是波斯王的灰色馬車,由六匹黑色種馬拉著,馬身上披著銀色馬衣,華麗奪目,最左邊的大馬上還坐著位騎士。波斯王披著黑色鬥篷,頭上一頂黑帽,帽上鑲著一顆碩大的綠寶石和一個飾有珠寶的戰徽。另有一支騎兵隊跟在波斯王的馬車後麵。最後麵的是一駕備用馬車,萬一前麵的禦駕拋錨了,這駕可以隨時替補。街道沒有鋪石板,馬蹄聲聲卻並未揚起一絲塵土,原來在波斯王出行之前,早已有人趕著騾隊,馱著盛水的皮袋子,把沿途即將經過的道路都灑過水。前後不過一分鍾光景,壯觀盛大的車隊就在這夾樹的大道上走遠消失了。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波斯王納瑟艾丁(Nasr-ed-Din)。他的確有君王之相,黑亮有神的雙眸,鷹鉤鼻,唇上一抹濃黑的胡須。當我們在路旁駐足,看著馬車從身邊經過時,波斯王抬手指著我,高聲向海貝奈特醫生問道:“這是誰?”海貝奈特立即回答:“陛下,這是來拜訪我的同鄉。”這是我與波斯王的初見,多年以後,我才有機會與這位古老波斯王朝的末代君王得以親近,對這位大王的專橫稟性多了一份了解,他在亞洲可真算得上是暴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