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意圖不是要貶低你的聲譽。此外,公正的曆史不必堅持某個確定的論點,事實把這個論點引導到哪兒它就到哪兒。我隻是想問你有人說你具有邏輯頭腦這個問題。你有沒有理性?你的理性是不是還在人類理性的萌芽階段?這就是我想問的問題。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並不指望好運可能給我們帶來的機遇。我們必須擁有一個鳥籠,使我們能夠經常觀察和持續調查和采取一係列方法。那麼怎麼捕捉這昆蟲?在生長油橄欖樹的地區,埋葬蟲並不多。據我所知,隻有一種埋葬蟲,即收殘埋葬蟲。這種北方掘墓者的競爭者非常罕見。在春天裏找到三四隻是我以前捕獵時最好的收獲。今天,鑒於我需要有一打這樣的埋葬蟲,如果我不設陷阱采取些措施,我將抓不到幾隻埋葬蟲。
這個方法非常簡單。田野裏的埋葬蟲非常少,因此去尋找它們總是白費時間、空手而歸。在我的籠子住滿昆蟲之前,這美好的四月即將過去。捕獵埋葬蟲的結果如何很難說,於是我們在荒石園裏散布大批死鼴鼠把埋葬蟲吸引過來。這種昆蟲嗅覺很靈敏,它們趕緊從地平線的各個角落趕來,奔向這被太陽曬熟了的屍體堆。
我和鄰居的園丁做了個約定,他每個星期兩三次來彌補我那塊石子地的缺乏,向我提供來自比較肥沃的土地的蔬菜。我告訴他我迫切需要鼴鼠,數量無法確定。他每天用陷阱和鐵鍬與這個糾纏不休的、把他的作物弄得一塌糊塗的挖掘者作鬥爭。他比誰都能夠更好地為我弄到這個時候我認為比他的蘆葦或是牛心甘藍更寶貴的東西。
這個老實巴交的人一開始嘲笑我的要求,對我如此重視他極其厭惡的生物“達爾蓬”而驚訝不已。到最後他終於同意了,但是心裏並不是沒有懷疑。他大概認為我要用這光滑柔軟的鼴鼠皮為我自己製作一件法蘭絨背心。這對風濕病有好處。好吧,隨他去猜測吧。最重要的是達爾蓬到我這兒來。
達爾蓬準時到來了。有時候兩隻,有時候三隻,有時候四隻,用甘藍葉包著,放在園丁的籃子底部。這個樂於順從我那奇怪要求的老好人永遠也不會猜到比較心理學家會多麼感激他。在短短幾天內我便有了三十隻鼴鼠。這些鼴鼠一到來就被分散到荒石園裏光禿禿的地方,在迷迭香、野草莓樹和薰衣草叢中。
現在隻需要等待和每天幾次去查看我那些腐爛的動物小屍體下麵的情況。這對於那些血管裏沒有激情的人來說,是件令人厭惡的苦差事。在我家裏隻有小保爾幫助我,他用他那靈巧的小手幫我抓住逃犯。我說過昆蟲學家的研究需要天真。在嚴肅處理埋葬蟲這件事上,我的助手是一個小孩兒和一個文盲。
小保爾和我輪流查看,我們不需要等待很長時間。風把動物屍體的氣味吹向四麵八方,於是裝殮埋葬屍體的蟲子匆匆趕來,以至於實驗對象由四隻變成了十四隻。我以前研究中所有獵獲物的數目都沒有這麼多。我以前的狩獵沒有事先策劃、也沒有用誘餌引誘。我這次布設陷阱的計謀取得了圓滿成功。
在我陳述籠子裏取得的成果之前,讓我們稍停片刻來談談埋葬蟲正常的勞動生活條件。這種昆蟲對野味的選擇並不挑剔,量力而行,就像捕食性膜翅目昆蟲一樣;偶然碰到什麼,它就接受什麼。在它發現的東西中,有小的,如鼩鼱;有中等的,如田鼠;有大的,如鼴鼠、陰溝老鼠、無毒蛇。埋葬這些動物的屍體都超過了單獨一個埋葬者的挖掘力量。大多數情況下,重負與動力不成比例。在昆蟲脊柱用力地情況下,身子稍微移動一下,這就是這種昆蟲所能夠做到的一切。
泥蜂和蛛蜂在它們認為適宜的地方挖掘洞穴。它們飛行把獵獲物運到洞裏,如果太重,就拖到洞裏。埋葬蟲在這件事上就沒有便利了。它不能運送在任何地方遇到的巨大的屍體,它不得不在屍體躺著的地方就地挖掘洞穴。
這個別無選擇的埋葬地點可能土質疏鬆,也有可能貧瘠多石頭;可能位於某個寸草不生的地方,也有可能位於另一塊細草,特別是狗牙根,根須盤根錯節。還有一種很大的可能,短荊棘豎起來,這些荊棘把動物屍體架在離地幾寸高的地方。鼴鼠被剛剛送了它性命的種地人用鐵鍬拋出,隨意扔在了某個地方;埋葬蟲在屍體墜落的地點開發利用它,隻要障礙物不是不可逾越,就無關緊要。
埋葬的困難有很多,使人已經預知到埋葬蟲在它的勞動過程中不能采用固定的辦法。它受偶然發生的事情的支配,它必須能夠在微小的辨別能力允許的範圍內改變策略。鋸開、砸爛、掃清、升起、震動、移動,對於處於困境的埋葬者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方法。這種昆蟲如果被剝奪這些才能,變成隻有一成不變的方法,就不能進行這份上帝賜予它的職業。
這時我們可以看到僅從一個孤立的現象作出結論是多麼的不理智。在這個現象中,理性的辦法手段和事先考慮的意圖似乎都在起作用。毫無疑問,所有本能的行為有它存在的理由,但是昆蟲會判斷這個行動是否合適。讓我們以充分了解昆蟲的勞動作為開始,讓我們用另外一些證據來證明每個證據,這樣我們就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首先談談食物。埋葬蟲是個普通的環境淨化者,它不拒絕路上的任何腐爛屍體。對於它來說,長羽毛的獵物、長皮毛的獵物,隻要屍體不超過它的力量,都是好的。對兩棲動物也好、對爬行動物也好,它處理時都同樣賣力。它毫不猶豫地接受它的種族可能還不了解的、不同尋常的發現物。一條金魚就是證據。這是一條紅色的中國金魚,它在我的籠子裏很快就被埋葬蟲認為是個絕佳的好東西,並用老方法埋葬掉了。屠夫的肉也並沒有被看不起。羊肋條、牛排骨變味到合適的時候就在地下消失了,受到的關注與慷慨大度給予鼴鼠和老鼠的一樣。總而言之,埋葬蟲並沒有排他性的偏好,它把任何腐爛的東西都放到地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