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童年的回憶(2 / 3)

“就在那兒,山上的石頭下。”

他連連追問,我承認了自己的小過失。我是偶然發現這個鳥窩的,並不是特意去找的。裏麵有六個蛋,我隻拿了一個,我在等其他的蛋孵出。等小鳥長出翮羽時我再回來。

牧師說道:“小朋友,你不能那麼做,你不能從母親那兒偷走它的孩子;你應該尊重這些無辜的小鳥;你應該讓上帝的小鳥長大並從鳥窩中飛出。它們是莊稼的朋友,能夠清除害蟲。乖孩子,以後不要碰那個鳥窩了。”

我答應了,牧師繼續去散步了。回到家後,那兩顆優良的種子插入我孩童時代還未開化的腦海中,牧師命令式的話語告訴我糟蹋鳥窩是一種壞行為。我還不明白小鳥是如何幫助我們消滅破壞莊稼的害蟲的,但在我的心靈深處,我已經知道讓母親感到悲傷是不對的。

牧師看到我的發現物時說道:“岩生。”

我心想:“看,動物也和我們一樣有名字。誰給它們命名的?在樹林和牧場上我認識的其他東西叫什麼?岩生是什麼意思?”

幾年過去了,拉丁語告訴我,岩生意味著生活在岩石中。確實,我出神地盯著那窩鳥蛋時,那隻鳥是從一塊岩石飛向另一塊岩石;它的家,它的鳥窩用凸出的石板作為屋頂。我從書中進一步了解到,這種喜歡多石山坡的鳥也叫做土坷垃鳥,因為在耕作的季節,它從一塊泥土飛到另一塊泥土,觀察著犁溝裏挖出的蟲子。最終,我知道了普羅旺斯語稱之為白尾鳥,它飛過田野時,展開的尾巴像白色的蝴蝶,這個名稱很形象生動。

如此產生的詞彙也將有一天使我能夠使用它們的真實姓名,和田野這個舞台上的成千上萬的演員、路邊衝我微小的小花打招呼了。牧師隨口說出的那個詞向我展示了一個有著真實姓名的植物和動物的世界。還是把解讀浩瀚詞彙的任務留到將來去做吧;今天,我將要回憶一下岩生這個詞。

在我們村莊西麵的山坡上層層分布的李子和蘋果成熟了,鼓凸的矮牆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地衣和苔蘚,圍起了層層梯田。斜坡下有一條小溪,幾乎在任何地方都能一步跳到對岸。在水麵開闊的地方,有一些平坦的石頭露出水麵,人們可以踩著石頭渡過小溪。這裏沒有太深的渦旋,當孩子不見時,母親也不必擔心孩子會跌落渦流;溪水最深也不沒過膝蓋。親愛的小溪,你那麼平靜,那麼清涼,那麼純淨。我見過浩瀚的河流,見過無邊無際的大海,但在我的記憶中沒有什麼能和你的涓涓細流相比。因為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如此神聖美好。

一位磨坊主想利用這條穿過牧場的歡快的溪流,在半山坡就著坡的斜度開出一條溝渠,使一部分水分流,將水引進一個蓄水池,為他的磨盤提供動力。這個坐落在人來人往小徑邊的水池最終被圍牆圍了起來。

一天,我騎在一位同伴的肩膀上,從那長滿蕨草、陰沉沉的圍牆向裏張望,看到的是深不見底的死水,上麵還漂浮著黏糊糊的綠毛。在這黏黏的綠毯的空隙裏,一種黑黃色的爬行動物懶洋洋地遊著。如今我應該稱它為蠑螈。那時我覺得它像眼鏡蛇和龍的兒子,就是夜晚睡覺時講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裏的怪物。噢!我看不下去了,讓我們趕緊走!

水彙成了溪流。岸邊的榿木和白蠟樹彎下了腰,枝葉相互纏繞,形成了蔥鬱的綠蔭穹窿。腳下樹根盤根錯節,構成了門廳,門廳向裏是幽暗的長廊,這是水生動物的藏身地。透過樹葉的縫隙陽光照射進來,在門口形成了橢圓形的光點。

這是紅脖子鰷魚常來的地方。我們輕輕向前移動,趴在地上觀察。這些喉部鮮紅的小魚好漂亮啊!它們肩並肩地逆流遊著,腮幫子一鼓一癟,一直連續不斷地漱口。為了在水中保持靜止不動,它們隻需輕輕地擺動尾巴。一片落葉落入了水中。嗖!魚群消失了。

小溪的另一邊是一片山毛櫸林,樹幹光滑筆直,像柱子一樣。在偉岸的隱蔽的枝葉間,烏鴉呱呱叫著,它們從翅膀上拔下被新羽毛替換的舊羽毛。地上鋪滿了苔蘚。我在這柔軟的地毯上才走了幾步就發現了一個蘑菇,這個蘑菇還未完全開放,看上去像隨處閑逛的母雞丟下的蛋。這是我第一次采到蘑菇,第一次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好奇地觀察它的構造,正是這種好奇心喚醒了我觀察的欲望。

很快我便發現了各種大小、形狀和顏色的蘑菇。這讓我大開眼界。有的像鈴鐺,有的像熄燈罩,有的像杯子;有的長得像紡錘,有的凹陷得像漏鬥,有的圓圓的像半球。我看到有一些蘑菇壞了,流著乳白色的眼淚;我踩到一些蘑菇,它們立刻變成了藍色;我還看到一些大蘑菇上有蟲子在爬。還有一種蘑菇形狀像栗子,幹幹的,頂上開了個圓孔,當我用手指碰它們下側時,它們會像從煙囪中一樣冒出一縷煙。這是最奇怪的了。我裝了一些在口袋裏,可以在閑暇時候使它冒煙玩,當裏麵的東西耗盡後,就隻剩下一團火絨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