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韓卒之劍戟(3 / 3)

看到淩空飛過的雁群,數名射手幾乎一齊在輕聲歡呼著的同時拉弓放箭,飛箭離弦,直衝上天。一時竟然有四隻大雁同時被射中,在哀鳴聲中墜落下來。其餘的飛雁則紛紛驚叫著倉皇向天邊逃去。

四隻被射中的大雁,有一隻競然墜落到了秦軍營地,於是令饑不可耐的趙軍士卒們惋歎不已。

有兩隻受傷的雁落下來之後,射手分別憑借大雁身上所帶箭鏃的式樣,認定了獵物的歸厲。

當時軍中使用的箭鏃,有許多種品式。

一種箭鏃中脊起棱,分雙翼,當時稱之為“四醬嫉”較普遍的箭鏃則多為三棱,就是一般所說的“三鐮鏃”或三翼鏃''翼的下端,有的還製作出尖厲的逆刺,這樣在拔出時可以造成進一步的殺傷。這種有逆刺的鏃,也稱作“拘腸鏃“或“鉤腸鏃”。有的三鐮鏃,從正麵看,鏃身與羊頭十分相似,所以又被稱作“羊頭鏃''另外還有一種三翼鏃,在翼上開有兩個小孔,這種鏃,當時有“鉀|盧“的稱謂。當時還通行一神裝有鐵鋌的箭鏃,這種叫作“飛宜”的箭,殺傷力強,但是射程有限,當時往往為弩兵使用。

另一隻受傷的雁,因為箭鏃已經在墜落時掙脫,於是為究竟是誰射落的,發生了激烈的爭執一個小個子士兵搶先攥住雁的脖頸,一口咬定是自已所獵獲。

但是馬上有七八個士兵又圍了上來。

“這是頭雁我最先發的箭,第一個射中的,我親眼看著它落下來。絕對不會錯,“不對你看這創口就可以知道,這是我的箭射傷的!你們看,這分明是‘羊頭鏃’射的傷口!”

“那怎麼能證明是你射的呢?我用的也是4羊頭鏃那隻受傷的雁原先一直生活在一個極和睦的類群中,它們隻知道相互護衛,相互禮讓,相互勉勵,相互友愛,排成整齊的隊列,一同利用高空的氣流合力飛行,“鳴則相和,行則接武,前不絕貫,後不越序。齊力不期而並至,同趣不要而自聚,現在,它卻睜著眼睛驚異地看著這另一神動物相互滲烈地爭奪的醜劇。

起先是拳腳交加,隨後有人第一個拔出了劍,另外的人,也就緊接著也都拔出了劍-隨著一陣擊刺砍斫,當那隻雁還沒有死去的時候,已經有(士卒在這種使用最先進的戰爭武器,運用最正規的軍事技術的流血鬥毆中喪生。

受傷的大雁,眼睹中流露出驚詫的神情。

死去的人躺在血泊中,沒有人理睬。

但是第二天早晨,屍體已經杳無蹤影。

為數不多的當事人,大多在事後都並不諱言自己曾經參與了吃人的事實。隨著一些知情者的宣揚和擴散,很快,營地中的人們就都知道了在極度饑餓而沒有希望得到食糧的情況下,還有另一種不尋常的求生方式。

就像對許多罪惡行為和罪惡現象一樣,人們在某種情況下極度憎厭和反感的事物在某種情況下則有可能予以理解和同情,在某種情況下則又可能會表示支持和讚美在某種情況下甚至可能會直接地參與和效法。

不久,在趙軍營壘中,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逐漸出現了十分詭異的變化。

對於重傷員和重病員,許多人並不希望他們痊愈康複,而是暗暗懷著相反的希望,由於相繼有不少士卒莫名其妙地失蹤,人們的自衛意識也顯著增強了。

幾乎所有的軍官和士卒都隨身攜帶防身的武器以往對士兵態度比較凶狠的軍官現在不僅格外地謙和,而且絕對不單獨到僻靜的地方走動。而一些體弱多病的士兵,即使到不太遠的地方去,也往往多結伴而行。

傷病垂死的士兵,在臨終時都把平時最親近的戰友召到身邊,希望自己脫離靈魂的身軀能夠有助於友人的生存。

但是他身邊的這些人,卻常常不願意直接領受這份臨終時友愛的遺贈。

不過,他們卻願意和其他營帳中麵臨類似情形的士卒們作對等的交換。

古人在天災人禍慘鷗之極的境況“易子而食”的故事,在這裏以另一種形式重演著,後來的學者在研究倫理觀念演進的曆史時,是應當分析一下這種在特殊的環境下人們心目中道德準則變化的軌跡的是道德還是不道德、反道德?

在當時特定的背景下常規下的道德秩序已經全線崩潰了。

這是一種口腹的“饑餓”,就造成了如此使曆史震驚的人性的變化。

那麼,社會進程中我們曾經看到的精神的“饑餓''心理的饑餓”、科學的“饑餓''文化的“饑餓”,當然更可能造成嚴重得多的人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