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超在(祖國大航海家鄭和傳>中說道我國大陸國也,又其地廣淇,足以資移殖,人民無取騁於域外,故海運自昔不甚發達,雖然有遠古以來至於秦漢六朝航運的發展,然而“唐宋以還,遠略漸替,我航業不振者垂數百年,及明代而國民膨脹力,別向於一方麵。”他注意到西紀一千五、六百年之交,全歐沿岸諸民族,各以航海業相競。”“自是新舊兩陸、東西兩洋,交通大開,全球比鄰、備哉燦爛。有史以來,最光焰之時代也。”他指出而我泰東大帝國,與彼並時而興者,有一海上之巨人鄭和在。”
1492年,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率領在西班牙園王支持下組成的船隊,踏上了美洲的土地1521年,葡萄牙航海家麥哲倫越過太平洋,抵達菲律賓,完成了第一次環球航行。
1500年以前,文明基本上以大陸為中心,海上聯係的作用相對不太重要然而在歐洲人地理發現的航行之後,各大陸間建立起直接的海上聯係曆史舞台擴大了。
地理大發現導致一個大航海運動的到來,並且預告了世界史上一個新時代的來臨隨著十五世紀中葉以後歐洲以外的世界的發現,資產階級得到了一個更廣大得多的通商地區,從而也得到了發展自己工業的新剌激”。“由於開拓了坻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由於交通的極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蠻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來了。”
然而,鄭和下西洋的曆史背景、社會基礎都與此完全不同。因此,畝麗宏大的寶船七度往返,對於曆史發展進程卻未能形成諸如歐洲導致地理大發現的航行那樣的影響。
鄭和下西洋這樣大規模的航海活動,並不是以資本原始積累的需求為動力,並不是為新興的生產方式尋求新的物資資源,而是由政治動因所促使,從根本上說,是為封建皇權服務的。
與代表著生機勃勃的新的生產力的西方航海家不同,鄭和的船隊以“宣示威德”為航行目的。明成祖朱棣即位之初,就聲稱“帝王居中,撫馭萬國,當如天地之大,無不覆栽。”鄭和航海,實際上是以這一思想為指南針的。馬歡為紀念鄭和航海曆程所作的〈紀行詩)中所謂“俯仰堪輿無有垠,際天極地皆王臣。聖明一統混華夏,曠古於今孰可倫''就是鄭和船隊出航目的的最好的注腳。於是,才有種種金錢寶物“澳用以頒賜外蕃”,貿易活動也往往“厚往薄來”。各國“憚其兵威,且貪中國財物,莫不稽顆稱臣,厚禮使者”,然而“及鄭和之戰艦由南洋撤回時,諸小國及散居各處之島嶼,亦皆立即瓦解,而恢複其往音互相內訌之狀態焉。”這些地區,大多很快就成為西方列強的殖民地。
鄭和是作為皇帝的寵信之臣而受領出悔之命的。明成祖朱棣是一個好大喜功的帝王,即使如此,他的動搖也造成鄭和出航計劃的嚴重挫折。在鄭和六下西洋後不久,他就頒下數令宣布“往諸番國寶船暫行停止”。明仁宗洪熙元年(25年)再度下詔停罷下西洋諸番國瑩船。明宣宗在位期間,鄭和一度退守南京,無所作為,達五、六年之久。對於文化發展有極重大意義的航海事業,能否成行最終為專製帝王一己私見所左右,這也是鄭和出航的曆史正是由於這些決定性的原因,雖然“自(鄭)和後,凡將命海表者,莫不盛稱(鄭)和以誇示外蕃”,卻無人再振興鄭和的事業,“鄭和之後,競無第二之鄭和”,再沒有其他航海方麵的業績值得中國人向海外“盛稱”和“誇示”了。以致中國曾長期表現出一定優勢的航海事業,經過鄭和下西洋這最後一個突起的高螓後,立刻墜人深穀。到了西方列強打開東方的大門,一隊隊炮艦駛人中國的海域和內河時,紫禁城裏的皇帝依然沉迷在“居中夏而治四方”。
“帝王居中''“四海賓服”的夢境中,於是濟出了一幕幕令人哀痛淒愴的曆史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