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正是在這種經濟結構之上建立起封建專製統治的穩固秩序。農人在極端封閉的環境中生息勞作,“生者不遠別”,頭白不出門、進過這種所謂“無求於人”的滿足,可以感受到我們民族文化曆史的脈搏近於凝死的緩重。
中國傳統醫學講究所謂血氣形誌論。<黃帝內經素問>說,“切脈動靜”,綜合參考其他因素,可以“決死生之分。”就是說脈之盛衰者,所以候血氣之虛實。其中還說道夫脈者,血之府也,代則氣衰:細則氣少:音則心痛:渾渾革至如湧泉,病進而色弊;綿綿其去如弦絕,死。”交通形式,正猶如民族文化的血脈。如果細弱欲絕,必須象征著民族文化“血氣”的衰渴。
馬克思和恩格斯曾經對交通的發展於社會進步的積極意義,給予了肯定的評價。他們談到中世紀的城市,當時,由於“商業的不發達、各城市之間聯係的不密切紡礙了分工的進一步發展''“由於交往和流通不發達,資本沒有實現的可能。”“分工的進一步擴大表現為特殊的商人階級的形成。這種分離是在曆史上保存下參來的城市(順便提一下,住有猶太人的城市)裏繼承下來的,並很快就在新興的城市中出現了。這樣就產生了同財近地區以外的地區建立貿易關係的可能,這種可能之變為現實,取決於現有的交通工具的情況,取決於由政治關係所決定的沿途社會治安狀況<大家知道,整個中世紀,商人都是結成武裝商隊行動的>以及取決於交往所及地區內由相應的文明程度所決定的需求的發展程度。”醺著通商的擴大,城市彼此發生了聯係,最初的地域局性才開始逐漸消失。
他們指出:“在中世紀,每一城市中的市民,為了保護自己的生活,都不得不團結起來反對農村貴族;商業的擴大和交通道路的開辟,使一些城市知道了另一些捍衛自己利益、反對聞樣敵人的城市。從各個城市的許多地方性居民團體中,逐漸地、非常緩慢地產生出市民階紱。”而中國的情形則不相同,根深蒂固的強大的自然經濟所規定的交通狀況的落後和交往意識的薄弱,成為近代化進程步雇維艱的重要康因之一。
馬克思和思格斯在談到“分工的進一步擴大表現為特殊的商人階級的形成”時,指出這種分離是在曆史上保存下來的城市裏繼承下來的,他們特別強調是“住有猶太人的城市”。
猶太人經過長期艱苦的流離轉徙,散布於世界各地,他們基本上集中居住於城鎮,到處經營商業,經營高利貸,成為經濟生活中能動性極強的特殊的民族。自稱來自天竺西域的開封一賜樂業教(以色列教)人,就是猶太人。猶太人足跡通及四海,他們盡管孤立在異教中,仍然能夠保持自己的信仰。康徳曾經指出,一般有自己宗教信仰的群體,一進人另一宗敏信抑的汪洋大海中,自己的信抑就會逐漸消失,以致終於會同周圍的信仰溶為一體。猶太人所以例外,是因為他們很皁就具有成文的和較為完整的經典,這樣的人與不同信仰係統的人,尤其是與那些沒有成文經典而隻是在習俗儀式上有所不同的人相處,就會保持自己固有的宗教佶仰。
不過,康徳所總結的這一曆史規律卻並不適用於開封猶太人的情況。開封猶太人〈重建淸真寺記>中說到,他們袓上“出自天竺,奉命而來”,“進貢西洋布於宋,帝曰,歸我中夏,遵守祖風,留遺汴梁、”可見宋帝國並未對他們施行強迫同化的政策,所謂“遵守祖風''就是允許他們保持自己原有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亊實上,開封猶太人有自己的宗教經典,有傳播教義的人,有專有的廟宇,而周圍,恰恰並無明確宗教信伸的漢族,可是,他們卻出人意料地在不長的時間內被漢族同化了。開封猶太人韍同化的珥史過程中,漢族對外來文化寬容的態度和允許開封猶太人平等地參加科舉考試,參與政治生活的措施,以及相互通婚的作用等等,都成為重要的因索,而這種“同化”的實現,歸根到底是“經濟情況”決定的。他們在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的彺洋大海之中,作為商人,高利貸者、醫生和工匠,已經不可能長久地繼承原有的經營方式,不得不仿效當地人的生產與生活方式。他們不僅衣著、語言與當地人已經毫無二致,就連祖祭、丁憂、婚娶喪葬之禮等等,也有同樣的情形。根據珀爾曼的記述,他們“仍不食豬肉,大多數仍娶同族為婚”,有人補行割禮,“葬用棺式與漢人者不同,死人不衣,但用白布纏身”,然而卻“薙頭,辮發,衣著悉同華人女子亦纏足他們亦自雲係猶太人之後,但外表上已一點也看不出”。
中國文化傳統的神奇力量,使這樣一個在長久的流亡生活中始終保持著自己的民俗特色,原本極魯於在交通活動中經曆磨難,在交往關係中尋求生機的民族,競然終於也被更為古老的文化所融合,禁閉在安土重遷的觀念桎梏裏,植根在自然經濟的深沃厚土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