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停在了漢子們麵前。燈光下,原來攔路者臉上還都束著黑布或圍巾,隻留了眼睛在外麵,讓人恐怖。三姨開門下車,平平靜靜地說:“兄弟們有事呀?”
一個高個兒漢子因圍巾堵嘴,甕聲甕氣地喊:“都下來。”
三姨說:“車後還有一個死孩子,也抱下來?”
漢子說:“少廢話,別拿死孩子嚇唬人,他成不了精!”
那個時候,霍林舟和趙斌還坐在車上。霍林舟心中陡地閃出一個不祥的感覺,他小聲對趙斌說,會不會這也是三姨事先安排好的,不然她為啥不讓派出所的人送咱們來?趙斌說,看看再說,這種時候,活命第一。說話間,見二姨問身招手,兩人都下了車。
三姨說:“孩子叫河水淹死了。這位是孩子的爹,那位是孩子的姨父,都是土裏刨食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活人不擋死人道,這是自古以來的講究,兒位兄弟不會不懂吧?”
另一位細瘦漢子說:“借著死孩子,你們也算發了一筆小財。你們吃肉,總得讓我們也喝上一口湯吧?”
三姨說:‘’這位兄弟說得有點不近情理。請問,又不是買彩票撿錢包,這種財誰願發?你們會盼著家裏的閨女兒子也去死嗎?”
一條鎬頭呼地掄過來,打在三姨的大腿上,掄鎬把的是那個一直沒吭聲的人,粗壯而敦實,還惡聲惡語地罵:“操你媽,你才盼著你的閨女兒子死呢。快把錢拿出來!”
三姨哎喲一聲跌坐地上,疼得嘴裏吸溜冷氣。霍林舟和趙斌急去扶,三姨卻往旁邊推二人,對打她的人說:“要命一條,盡管拿。但現金沒有,錢都在卡上,想要卡,你們也拿去。密碼我不知道,我也是奉命而來,想去銀行提款,那你們去找二舅。”
高個子問:“二舅是誰?”
三姨說:“連二舅是誰都不知道,你們還在這條道兒上混個什麼勁兒?”
敦實人又高高地揚起鎬把,惡狠狠地說:“我這一鎬頭下去,叫你腦袋瓜子立馬開瓢兒,這你信吧?”
三姨仍坐在地上,舉起那隻缺了三個手指的巴掌,說:“那咋不信,人的腦殼,比山上的核桃也結實不了多少,一敲就碎。你們看我這個巴掌,我可是在鬼門關轉過一回的人啦。人死了比活著容易,我早有體會。你們可以一鎬頭打死我,還可以把這兩位兄弟一人一鎬頭都砸死。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你們得到了什麼?我身後這輛破農用車你們肯定看不上眼,開走了也未必好處理。我們身上還有三部手機,都是過了時的低檔貨。可出了人命,就是大案,哪個國家的警方都不能不管,二舅也不會袖手旁觀,那你們日後要遭的罪可就比我挨了一鎬頭厲害多啦。依我的意見,你們就此罷手,我可以把今晚這個事看作是三位兄弟酒後犯僧,一時取樂,保證不報案,還保證我的這兩位老弟也守口如瓶。如果你們信得著我,還可以給我留下銀行卡號或通信地址,五日內我會把一千元錢給你們打過去,算作三位兄弟今晚出來的車油錢。”
細瘦漢子說:“我知道大家都喊你三姨,姓葉,還知道死了孩子的那位叫霍林舟,家住河東村。”
三姨說:“知道了好,明人都別做暗事,我更不想跟誰做仇結梁子。”
三個漢子對了一下目光,細瘦漢子一甩頭,率先奔了摩托,另兩位持著家什兒,倒退著,也到了摩托車邊。在摩托的轟鳴聲中,細瘦漢子留下的話是,“三姨,對不起啦,給二舅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