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好了一些的母親有心情觀察和琢磨身邊的環境了。她問厚德,這些花,挺貴吧?厚德答,媽,都是朋友來看你時送的。母親說,那是人情債,日後都得還。厚德說,慢慢還吧,你把病治好了比什麼都當緊。母親又說,治病也用不著這麼大的屋子,花這錢,不值。厚德說,醫院一時沒有閑床,爭取過兩天調換。母親還要說什麼,厚德掏出手機,調出孫子的照片,讓母親看。母親說,興許,我真能抱抱重孫子呢。厚德說,能,肯定的。
父親是第四天晚上來的,載物和自強、不息跟在後麵。厚德問,怎麼又都來了?大妹說,老爸說都讓來,白天我和自強忙,就隻好等晚上了。父親雖已早知母親治療的環境和情況,但進了病房,臉上還是露出驚訝的神情。坐到病床前,父親拉住母親的手,說這輩子,你拉扯大他們四個,沒白受累。母親說,我知你的心思,可我不想躺在這兒……我心不好受。父親對四姐弟擺擺手,說你們去外間坐,把門關上,我們老兩口單獨說說話。
四兄妹去了會客間,心裏都在猜想著兩位老人會說些什麼。 自強還不失時機地給自己泡上一杯大紅袍,問厚德,喝這茶葉,不另加錢吧?或有一頓飯的時辰,厚德聽裏麵門響和拐杖拄地的聲音,便起身去看。父親已到了中間的陪護間,招手對厚德說,你把那道門也關上,我跟你說幾句話。
厚德和父親麵對麵坐在兩張陪護的病床上。父親說:“在給你媽看病的事情上,我再說一遍,我和你媽滿意,對你們兄妹幾個都滿意,尤其是對你這大頭頂滿意。”
厚德說:“老爸老媽滿意就好。當兒女的,不是應該的嘛。”
父親說:“那我這當老伴的,是不是也應該?這幾天,我一直在反思,我堅持著等你回來,是不是太固執了?”
厚德說:“爸,你老別多想。不是沒耽誤我媽的治療嘛。”
父親長歎一口氣說:“我也想好了,真要是耽誤了,你媽前腳走,我隨後就跟上,陪著她。人啊,一老了,怎麼就一根筋了呢,跟兒女們翠個什麼勁兒?”
厚德心裏驚了一下,暗歎母親轉危為安,不然,家裏真要出塌天大事呢。他說:“爸,咱們不說這個了。關於我媽下一步治療的事,我正想跟你老商量呢。”
父親打斷他,說:“那你先聽我說。第一,藥片子苦,但能治病救人,不管花多少錢,都不能心疼。但這麼大的屋子,這滿屋花裏胡哨的擺設,對治病沒丁點兒用途,不如免了吧。好在,這環境,這條件,你媽也享受過了,再讓她住下去,她心裏會不安。”
厚德心裏高興,說:“老爸務實,英明。你老再說第二點。”
父親說:“我這第二點是隻說給你一人聽的。咱無功不可受祿。你是省裏的幹部,回到老家來,下邊的人自是要獻些殷勤,哪些當受,哪些不當受,你自己心裏當有一杆秤。我不容許自己的兒女臨退休,再借著老爹老媽的名頭貪占什麼好處!”
身體好了一些的母親有心情觀察和琢磨身邊的環境了。她問厚德,這些花,挺貴吧?厚德答,媽,都是朋友來看你時送的。母親說,那是人情債,日後都得還。厚德說,慢慢還吧,你把病治好了比什麼都當緊。母親又說,治病也用不著這麼大的屋子,花這錢,不值。厚德說,醫院一時沒有閑床,爭取過兩天調換。母親還要說什麼,厚德掏出手機,調出孫子的照片,讓母親看。母親說,興許,我真能抱抱重孫子呢。厚德說,能,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