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開動了。列車長走過來，規規矩矩在分局長對麵坐下，神情不免透出些緊張，說我是不是現在就把列車上的情況向領導彙報？趙傑便把馮先生介紹給了列車長：
“今天就免了。我給你介紹，這位馮先生現在是大學裏的教授，國內的著名學者，我的親老師。親老師懂不懂？就是親自給我講過課，給過我教誨的老師。馮老師以後可能常坐你這趟車，你給我記住， 日後不管我在不在車上，你都一定要替我照顧好。要說指示，這就是我今晚對你的唯一指示；不說指示，就算我的拜托，好不好？”
列車長慌忙立正，敬禮，是那種標準的軍人式的敬禮：“請局長放心，也請馮老師經常指導我們的工作。”
半軍事化嘛，領導者的一句話便是命令，何況這命令裏還含了“拜托”的私人情誼，就更具有了不可抗拒也不好抗拒的力量。馮先生有些受不了了，忙說：“你坐，你坐嘛。”
沒想，這道命令便成了頗令馮先生尷尬再尷尬的起始。在此後的日子，馮先生隻要再登上這趟列車，也不管他坐在哪節車廂或擠在哪個角落，都難逃脫這位女列車長的眼睛。列車長的眼睛有著職業化的敏銳，還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每次，她都熱情、禮貌卻又堅定不移地要把馮先生請到軟席車廂裏去，眾目睽睽之下，馮先生又不好堅決謝拒，隻好起身隨列車長走，再感謝再三地享受遠接近送和熱茶一杯的服侍。有了這般三兩次，馮先生隻覺越發承受不起，雖然軟席車廂更適宜讀書，但他心裏似長了草，竟看不進一字，更嚴重的是他心裏那種逃票一般的不安與自責。兜裏揣的是硬席車票，總是這麼坐到軟席上來算是怎麼回事呢？雖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關照，但無功受祿的心虛給人的感覺並不好受，他想起狐假虎威那個成語，如果趙傑是老虎，我就是狐狸嗎？可我並不想當狐狸呀。於是，當列車長再請他去軟席車廂的時候，他隻好尷尬地說出了自己不想再去的理由，盡管那理由一點兒也不會讓人家生出意外：“我買的是硬席票，就坐這裏吧。”列車長卻淡淡一笑：“不說這些，請您跟我來吧。”被盛情相逼的馮先生使出了最後的一招：“那我補票。”列車長卻將馮先生的手堅決地擋回去：“馮老師，您再客氣，就是對我們的批評了。”
這是一種讓人如坐針氈的盛情與客氣，那心中的尷尬與不安卻又不好明對人言。莫說你懷中揣著硬席車票，就是根本沒票，人家不是也一字沒提票的事嗎？那你還推拒什麼呢？一次兩次，人家可以理解為那是一種姿態，再演下去，戲過了，那就是矯情，年近半百之人還耍矯情，討不討厭呢？而自己又實在不想這般尷尬下去。思來想去的，馮先生決定再不乘這趟列車。好在這是一條幹線，除了城際列車，每天通過的列車還有十多趟，在此之前的那一趟顯然不合適，學校裏的事情多，這學期他的課又恰在午後，時間來不及，那就晚點兒走吧。雖說要比以前晚兩個多小時，直達列車也不如特快列車省時，但心裏的安寧比什麼都重要，這就很好，真的很好。
列車開動了。列車長走過來，規規矩矩在分局長對麵坐下，神情不免透出些緊張，說我是不是現在就把列車上的情況向領導彙報？趙傑便把馮先生介紹給了列車長：
“今天就免了。我給你介紹，這位馮先生現在是大學裏的教授，國內的著名學者，我的親老師。親老師懂不懂？就是親自給我講過課，給過我教誨的老師。馮老師以後可能常坐你這趟車，你給我記住， 日後不管我在不在車上，你都一定要替我照顧好。要說指示，這就是我今晚對你的唯一指示；不說指示，就算我的拜托，好不好？”
列車長慌忙立正，敬禮，是那種標準的軍人式的敬禮：“請局長放心，也請馮老師經常指導我們的工作。”
半軍事化嘛，領導者的一句話便是命令，何況這命令裏還含了“拜托”的私人情誼，就更具有了不可抗拒也不好抗拒的力量。馮先生有些受不了了，忙說：“你坐，你坐嘛。”
沒想，這道命令便成了頗令馮先生尷尬再尷尬的起始。在此後的日子，馮先生隻要再登上這趟列車，也不管他坐在哪節車廂或擠在哪個角落，都難逃脫這位女列車長的眼睛。列車長的眼睛有著職業化的敏銳，還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每次，她都熱情、禮貌卻又堅定不移地要把馮先生請到軟席車廂裏去，眾目睽睽之下，馮先生又不好堅決謝拒，隻好起身隨列車長走，再感謝再三地享受遠接近送和熱茶一杯的服侍。有了這般三兩次，馮先生隻覺越發承受不起，雖然軟席車廂更適宜讀書，但他心裏似長了草，竟看不進一字，更嚴重的是他心裏那種逃票一般的不安與自責。兜裏揣的是硬席車票，總是這麼坐到軟席上來算是怎麼回事呢？雖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關照，但無功受祿的心虛給人的感覺並不好受，他想起狐假虎威那個成語，如果趙傑是老虎，我就是狐狸嗎？可我並不想當狐狸呀。於是，當列車長再請他去軟席車廂的時候，他隻好尷尬地說出了自己不想再去的理由，盡管那理由一點兒也不會讓人家生出意外：“我買的是硬席票，就坐這裏吧。”列車長卻淡淡一笑：“不說這些，請您跟我來吧。”被盛情相逼的馮先生使出了最後的一招：“那我補票。”列車長卻將馮先生的手堅決地擋回去：“馮老師，您再客氣，就是對我們的批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