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回到家裏半個月，就生了。一個小家庭，就因增加了一顆小太陽，立刻變得擁擠熱鬧了起來。女兒的家也是兩室一廳，小兩口兒帶孩子住一室，急從外市趕來的親家母也需住一室，留給老賀的便隻有客廳了。本來親家母是堅持讓老賀去獨住另一間屋的，她住客廳。但老賀不同意，親家母退休前是中學老師，為人師表一輩子，就因家裏有了他這個外姓男人，大熱的天，連在家裏的休閑服裝都穿得規規矩矩，再說還要不分日夜地侍候月子中的女兒呢，怎好就讓人家連個放鬆的地方都沒有？老賀跟女兒說，我還是先回去，等你過了這一陣再來，反正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留在這兒還添亂。但女兒就是搖頭，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我媽說沒就沒了，爸自個兒回去我不放心，你非要走，隻怕我這月子就難過得好了 老賀心裏不忍，就留下來了。他的對策就是每天早早出去，盡枯給親家母多留出一些自由的空間。晚飯後，他進到女兒的房間去，和女兒女婿說說話，再逗逗一天天胖起來的小外孫，然後，就回到客廳看電視，電視有耳機，沒人來同看他就插上，免得人煩，有人來，他就拔下來，一邊看一邊說說話。夜裏，躺在長長的沙發L，卻很難睡得安穩，一閉上眼睛，就是老伴的身影，問他吃好了沒，又問他想不想家。唉，幾十年老夫妻，說走就走了，太急，連點兒心理準備都不給。衛生間的I''7是對著客廳的，怕影響他休息，親家母在房間裏備了一個塑料痰孟做夜壺，女兒的房間也備了一個，但有時夜裏孩子哭，親家母還是要起身，穿過客廳，進到女兒房問去 每次起身，親家母都小心著，蹺手跟腳，盡量不出動靜，連燈都不開，可他什麼都知道，隻是閉緊眼睛不吭聲，心裏卻盼著快天亮：
有一天，又是午問和填大坑的幾個人喝光小酒，重回陰涼地。人不多，午睡的人還沒回來。有位老哥們兒往他身邊湊了湊，問：老賀兄弟，問句可能不該問的話，我看你天天出來得最早，回去得也挺晚，晌午也多是不回去，是不是家裏不方便啊？
老賀知道問話的姓曹，還知道老曹退休前可能在一家國有大型企業當過工段長，技術上挺大拿，至於叫什麼就不清楚了，在一起待的時間越長越不好意思問，反正跟著大家一起“老曹老曹”地叫剛有酒下肚，正想說說話，老賀便把家裏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二老曹跟著感慨，說世上最難說的關係就是親家了，最親的可能是它，最仇的也可能是它，蒸不熟煮不爛永遠僵僵巴巴的也是它。比如我， 自從兒子結婚時跟親家老兩口兒見過一麵，就再沒在一起碰過杯。老曹又比畫一下四周仍是簇新氣象的樓群，問，你閨女的那房子，買下時你沒掏倆錢兒？老賀苦笑，說我倒是動過這個心，可哪有這個力？能供閨女念完大學，我和她媽也就自覺心安了。首付的錢是親家那邊出的，小兩口兒接著還銀行的按揭吧。老曹歎息，說我這就更理解啦，咋說也是住在外姓人家的房簷下，人家不說，可咱大老爺們兒心裏卻不能不尋思呀！
女兒回到家裏半個月，就生了。一個小家庭，就因增加了一顆小太陽，立刻變得擁擠熱鬧了起來。女兒的家也是兩室一廳，小兩口兒帶孩子住一室，急從外市趕來的親家母也需住一室，留給老賀的便隻有客廳了。本來親家母是堅持讓老賀去獨住另一間屋的，她住客廳。但老賀不同意，親家母退休前是中學老師，為人師表一輩子，就因家裏有了他這個外姓男人，大熱的天，連在家裏的休閑服裝都穿得規規矩矩，再說還要不分日夜地侍候月子中的女兒呢，怎好就讓人家連個放鬆的地方都沒有？老賀跟女兒說，我還是先回去，等你過了這一陣再來，反正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留在這兒還添亂。但女兒就是搖頭，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我媽說沒就沒了，爸自個兒回去我不放心，你非要走，隻怕我這月子就難過得好了 老賀心裏不忍，就留下來了。他的對策就是每天早早出去，盡枯給親家母多留出一些自由的空間。晚飯後，他進到女兒的房間去，和女兒女婿說說話，再逗逗一天天胖起來的小外孫，然後，就回到客廳看電視，電視有耳機，沒人來同看他就插上，免得人煩，有人來，他就拔下來，一邊看一邊說說話。夜裏，躺在長長的沙發L，卻很難睡得安穩，一閉上眼睛，就是老伴的身影，問他吃好了沒，又問他想不想家。唉，幾十年老夫妻，說走就走了，太急，連點兒心理準備都不給。衛生間的I''7是對著客廳的，怕影響他休息，親家母在房間裏備了一個塑料痰孟做夜壺，女兒的房間也備了一個，但有時夜裏孩子哭，親家母還是要起身，穿過客廳，進到女兒房問去 每次起身，親家母都小心著，蹺手跟腳，盡量不出動靜，連燈都不開，可他什麼都知道，隻是閉緊眼睛不吭聲，心裏卻盼著快天亮：
有一天，又是午問和填大坑的幾個人喝光小酒，重回陰涼地。人不多，午睡的人還沒回來。有位老哥們兒往他身邊湊了湊，問：老賀兄弟，問句可能不該問的話，我看你天天出來得最早，回去得也挺晚，晌午也多是不回去，是不是家裏不方便啊？
老賀知道問話的姓曹，還知道老曹退休前可能在一家國有大型企業當過工段長，技術上挺大拿，至於叫什麼就不清楚了，在一起待的時間越長越不好意思問，反正跟著大家一起“老曹老曹”地叫剛有酒下肚，正想說說話，老賀便把家裏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二老曹跟著感慨，說世上最難說的關係就是親家了，最親的可能是它，最仇的也可能是它，蒸不熟煮不爛永遠僵僵巴巴的也是它。比如我， 自從兒子結婚時跟親家老兩口兒見過一麵，就再沒在一起碰過杯。老曹又比畫一下四周仍是簇新氣象的樓群，問，你閨女的那房子，買下時你沒掏倆錢兒？老賀苦笑，說我倒是動過這個心，可哪有這個力？能供閨女念完大學，我和她媽也就自覺心安了。首付的錢是親家那邊出的，小兩口兒接著還銀行的按揭吧。老曹歎息，說我這就更理解啦，咋說也是住在外姓人家的房簷下，人家不說，可咱大老爺們兒心裏卻不能不尋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