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兒咬著唇站了一會兒,低聲道:“也是,誰稀罕一個風箏…我先回房了。”
他仍舊是站著。
“今日不早了,改天再放吧。”他對明媚說。
明媚身子差,外頭站不了多久,乖乖地回房了。
他安靜地出了楚府,沒有上馬車,倒是對玄奴道:“能不能弄一匹馬來?”
那是他第一次騎馬,人還不夠高,坐上去卻很穩,就騎著馬將整個洛陽城找了個遍,最後在一棵樹上尋到了那風箏。
氣喘籲籲的少年滿不在乎地將風箏塞進奶娘手裏,別開頭道:“不要說是我尋回來的。”
……
“你發什麼愣?”瀲灩扯著線跑了回來,看著他這出神的模樣,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韓朔回神,笑著拿過瀲灩手裏的線軸:“我在想一些事罷了。”
“什麼事?”瀲灩好奇地看著她。
“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哈?”
瀲灩皺眉,追著他就掐:“你瞞著我什麼了?”
“嗯…不告訴你。”
“韓子狐!”瀲灩惱了。
“我在。”韓朔溫柔地將她的手包在手裏,一隻手還拿著線軸,看天上的風箏越飛越遠。
“別吊人胃口啊,快說。”
“等以後你老得動不了了,我再告訴你。”韓朔一笑,轉身就跑。
“你給我站住!”
兩個人追追跳跳地跑去老遠,韓子磯站在宮殿的台階上看著,頗為不滿地道:“都多大年紀的人了,也不怕閃著腰!”
這背後,的確是有很多瀲灩不知道的事情的。不過韓朔不打算再說,如今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他已經沒有什麼不滿足的了。
“咦,這不是小姐的畫像麼?”休語某一天,突然收到了許多不知是誰送來的東西。
她嫁給了一個對她很好的商人,已經生了兩兒一女,離開瀲灩身邊也已經很久了。突然收到這些東西,很是吃驚。
“這是什麼?”她的相公好奇地走進來問。
畫卷完全展開,休語笑著指給相公看:“這是我家小姐幼時的模樣,她最愛爬樹,爬上桃樹的時候桃花正開,很是好看呢。隻是這不知道是誰畫的,神韻十足。”
畫上的少女眉眼含情,桃花灼灼,媚人心神。
“還有這個…奇怪了,這些東西當初我在楚府怎麼都找不到,又是被誰拿去了?”休語拿起一把木梳,又拿起一個雕花的木盒子。這些都是小姐萬分喜愛的東西。
瀲灩十歲生辰,明媚問她要什麼,她笑眯眯地道,要一把梳子就好。
當天下午,奶娘就把梳子給她送來了,說是明媚送她的。
那梳子做得精巧,卻像是人手工雕成。木柄上還有桃花的圖案,瀲灩愛不釋手,問明媚是哪裏得來的,明媚卻說是街上隨意買來的。不過即便如此,瀲灩還是很喜歡。
還有那盒子,韓朔隨韓父出一趟遠門,給明媚帶了一支很好看的簪子回來,給瀲灩卻隻帶了那麼一個普通的盒子。
不過瀲灩很開心,在盒子裏放的都是她最喜歡的東西。隻是入宮的時候,她沒有帶走,留在了楚家。
韓朔曾說,他的妻是明媚,對瀲灩不過是小姨子的禮節。所以禮物也不用太用心。
休語拿起那盒子左右翻了翻,想起當年的事,還是有些唏噓。正想把盒子放回去,卻被自家相公伸手拿過去看。
“怎麼?”休語有些吃驚,她家夫君見慣了珍寶,幾時對普通的東西這樣感興趣過?
“南木。”她家夫君輕輕開口,道:“很難得的木材,做成這麼小的盒子怕是可惜了。”
休語怔了怔。
南方有佳木,寄語名相思。
外頭的夏蟬叫得嘈雜,宮殿裏,瀲灩躺在韓朔的腿上,頭發散了他一身。
“懶蟲,頭發都懶得梳了麼?”韓朔低笑。
“嗯,宿夕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瀲灩翻了個身,懶洋洋地道:“很美好的樣子。”
韓朔低笑,伸手撚起她的發絲,道:“改日有空,再送你一把梳子吧。”
“好啊。”瀲灩閉著眼睛應了,過了一會兒,察覺不對,睜開眼看著他:“為什麼是‘再’?”
“不告訴你。”
“…韓朔,你真的是很討人厭。”
“嗯,你很討人喜歡就夠了。”
“……”
年少時候錯過的東西,慶幸他現在還有機會能夠抓住。韓朔笑著低頭,輕輕吻上懷中人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