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門裏門外:人呢?事呢?能如花般自從容嗎?
季節已進入夏末,溫度略比前些天低了些。
李博文想利用暑假的最後時間和嶽母談談,以挖掘楊家失去的那個兒子的秘密。他腦子裏左右思忖著,用什麼形式和語氣和嶽母談談?
買菜回家後,他搬過小凳子坐在嶽母對麵。
李博文自從認識楊笑梅到結婚這些年來,就聽鄰居講過有關嶽母陳琳因丟失兒子大腦受了嚴重刺激的事,楊笑梅的爸爸離家出走一直沒回來過,到目前為止,李博文也不知嶽父長得什麼樣。嶽母不但有精神抑鬱症還患上了嚴重的哮喘病,所以在母親麵前誰也不便提以前的事。
李博文清楚,老婆因工作忙得團團轉,顧不上家裏的這些細事,尤其是這件事,好像從不過腦子。曾經有一年,在過春節打掃房間衛生時,他無意中發現了嶽母衣櫥裏有兩張黑白照片,一張是四個人的合影,一張是兩位一百天小孩的合影,從照片服裝上和照片背麵寫的時間來看,肯定是同一個時間照的,其中兩個小孩照片的背麵寫著:兒子楊笑冬,女兒楊笑梅。
楊笑梅曾給他說過,在她的記憶裏,從來沒見過父親,跟母親生活得一直很順,也未感覺到沒有父親的缺憾。可這個偵察兵出身的李博文,自從聽笑梅說嶽母喊姚笑冬“兒子”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注意姚笑冬的相貌、體態,和笑梅的一些神態舉止對比,越來越感覺到姚笑冬很可能就是楊母多年前失去的兒子。甚至晚上做過一個奇特的夢,姚笑冬跪拜在楊母麵前喊媽媽,楊母高興得合不攏嘴……
平時,妻子工作中采訪了誰,回家就愛和他說說,當他聽笑梅說采訪了一位晉省人並和她同一天生日的姚笑冬時,比笑梅心細的他,在想,這個人是不是楊笑梅的胞兄呢?但當時他自己又否定了,因為,假如當時有人揀到了他,別人怎麼知道他是哪一天出生的呢?再說,當時年齡還小的他肯定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他試想著在自己的腦海裏比對著,那張百天照和笑梅采訪時刊在《公關》雜誌封麵上的姚笑冬,是不是有點像呢?所以,他想在嶽母這兒再了解一些信息,他琢磨著怎麼和嶽母談,又擔心她會激動。
怎麼著她才不會激動?對了,直說。李博文認為,或許嶽母現在也有訴說過去經曆的意願。
李博文直接對嶽母說,媽,我看那個姚笑冬跟楊笑梅長得很像,尤其是走路的樣子,特像。他的語氣很輕鬆,像嘮家常。
嶽母手裏的織活沒有停,“哦”了一聲。
他也是晉省人。嶽母又“哦”了一聲,停下手中的織活,看著女婿。
李博文避開嶽母期待的目光,他端起嶽母喝水的杯子,接滿了熱水,然後雙手遞給嶽母,媽,我能看看你們以前的照片嗎?
嶽母把水杯放在左手邊的茶幾上,又把織了半截的毛衣放在了右手邊的沙發上,站起身來,走進自己的臥室。
一會兒的工夫,拿出兩張照片,遞給女婿,自己也拿來老花鏡戴上。李博文擔心老太太會傷心,就說,媽,織毛衣吧,我看一會兒就給你放好。
老太太對女婿很信任,女婿比女兒心細。
李博文趁嶽母去衛生間時,他偷偷地用數碼相機拍下了這兩張照片。
像特工一樣的李博文又找來刊登姚笑冬的那期雜誌,把姚笑冬的照片也拍下來,把兩張照片放在電腦上,放大比對,照片上兩歲的小男孩兒和現在姚笑冬有相像的地方嗎?兩歲的笑梅與現在有什麼區別,笑梅和笑冬相像的地方在哪?左比右對。越看越覺得姚笑冬就是當年楊家丟失的兒子。
媽,咱聊點事行嗎?
行啊。
但你得答應你這女婿,不能激動,就當我們閑聊聊天。
好,激動啥,都老了。
媽,如果讓姚笑冬做你的幹兒子,你願意嗎?
做啥幹兒子?有你就行了。
媽,我知道你這麼多年內心一直在期盼。
這麼多年過去了,期盼也沒有用了。
媽,你相信我嗎?
相信,當然相信。
那好,過段時間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啥驚喜呀?你和梅梅和和睦睦的我就知足了,其他的我也不想那麼多了。
媽……
這時,楊笑梅打電話來,說想坐二輪車了。
李博文高興地說,好,我馬上去接你。
楊母高興地說,去吧。
時間過得真快,李博文的暑假休完了,他騎著心愛的自行車駛在安寧路上,他重複著哼著那首成龍唱的《國家》,不知哼唱了多少遍,到單位門口他才停止住。
門衛遞給他一摞報紙和信件。到辦公室還沒顧上坐下,就有人敲門,送快遞的。
哦,好!
簽收。
李博文哼著小曲,坐在椅子上,撕開快遞,有一封信,誰寫的?沒有署名,是打印稿。
信中寫道:可愛的教授李博文你好!恭喜你頭上的那頂綠鋼帽!世上所有的人都認為,你的腦袋被驢踢了,被門擠了,眼睛被罩住了,你的老婆楊笑梅和姚笑冬、馮智、高強關係曖昧得很,你知道嗎?……傻瓜蛋。
……
李博文的頭“嗡”的一聲,整個人呆了,一向厚道、慈善的臉,漸漸地由紅變成了灰紫色。他摘下近視鏡,放在桌子上,頭仰在椅子的靠背上,閉上了眼睛。朦朧中,他眼前出現了妻子和另外一個男人在幽暗的燈光下,繚繞的煙霧中相擁著跳舞,臉與臉貼得很近,很近,近得貼到一起了……他的雙耳發燙,心跳加快,口有些幹渴,他起身去拿桌子上的水杯,頭有些暈,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的頭向桌子上的電腦傾斜。“嗵”的一聲,鑽心的疼,瞬間,鮮紅的血滴在桌子上的那張匿名信上……他迅速用手去摸頭,滿手的鮮血……
李博文隨手拿條毛巾,按在頭上。冷靜了片刻,他起身離開座位,拿上包,夾在腋下,打開門,左右看看樓道裏沒有人走動,像做賊一樣關上門,急速走下樓。
來到附近的門診,包紮好後,他沒有回單位,直接回了家。
楊母一看博文頭上的傷,心痛地上前問,文!你這怎麼啦?
博文強作輕鬆地說,沒事,不小心碰了一下。隨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心裏像喝了一瓶醋,酸得難受。
楊母趕緊給女兒笑梅打電話,楊笑梅一聽,急忙安排了一下工作,往家趕。
回到家,楊笑梅驚訝地問老公,怎麼回事?博文說,沒怎麼回事,不小心撞到門框上了。
想什麼呢?想辣妹了?楊笑梅和老公開著玩笑。
嗯。
你……
好了,別說了,我想一個人在屋裏靜一靜。
好,不說了。楊笑梅感覺博文的表情有點怪,便輕輕地退出了房間。
楊母把女兒拉到裏屋,問,博文與人打架了?
沒有。
那他頭上的傷是?
不小心碰的,你放心媽!沒事啊。
哦,那你快給他做點吃的。
媽,還不到吃飯的點。對了,我出去買隻雞,給他燉燉。
好,好,快去吧!
楊笑梅剛出門,手機響了,是杜迎雪打來的,笑梅,我剛到燕都,有急事,要馬上見你一麵。
啥急事,怎麼了?
想和你說說心裏話。
改天再說……
你一定現在過來,我……
楊笑梅聽杜迎雪帶著哭腔兒,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她邊招手出租車邊給李博文打電話,說,迎雪從北京過來了,有點急事,電話裏不好說,讓我過去一下。中午你和媽隨意吃點兒,我看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就回來給你燉雞。
博文在電話裏說了句,隨你吧。便掛了電話。
百味咖啡廳二樓包間裏,楊笑梅看著急火火的杜迎雪,問,美女,啥急事,電話裏不能說?
笑梅,我喜歡馮智。
什麼?你……他有老婆。
我知道。
我愛上他了,怎麼辦?
你怎麼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呢?
我……他長得太像去歐洲的他了。
長得像,就愛?
嗯,我……
你糊塗!你傻呀!
可……我已無法控製。
這份感情是不會長久的。
我想要長久。
馮智他……
他……他不願意離婚,我想讓你幫我做做他的工作。
我……我幫你做他工作?天!迎雪,你怎麼這樣對自己不負責任?如果他真愛你,用我做他的工作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好好的高強你不愛,為什麼偏要……
我不喜歡高強,再說高強也不喜歡我,我們隻是好同行,好朋友而已。
高強也知道你和馮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