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雖然是男的,可也希望女方有第凡內的珠寶和奔馳車。所以,我們很友好地分手了。”
“這一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和資本主義沒什麼區別。”劉向陽開導我。
“都是人類社會,即使有差別,也大不到哪裏去。”我笑笑,又喝了一口水。加州的確很幹燥。
看看時間快到中午,我們下了高速公路,在一個四周栽著高高的棕櫚樹,和有一圈矮矮的房子組成的一個貿裏,找了個地方吃了一頓比薩。然後,我們繼續上路。
下午,到了聖地亞哥後,劉向陽先帶著我找到了網上租下的房子,和房東,一個美國老太太,接洽過以後,我們又一起開車到附近的超市裏買了被子床單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接著,趁著天還沒黑,他又帶我到學校兜了一圈。從學校出來後,我們去一家名叫IN AND OUT的快餐店吃了頓快餐。
“這是In and Out,加州最好的漢堡。”劉向陽一邊吃漢堡,一邊對我說,“特別好。”
其實我並不喜歡吃漢堡,可是看到劉向陽如此喜歡,我也隻好像他一樣,很快吃完了手裏的漢堡。
“怎麼樣?你就在這裏待下來了,過一段時間我來看你。”
吃完快餐後,劉向陽把我和我買的那些東西送到我租的房子裏。然後,我送他出來。
“沒問題。在上海這麼多年,我基本上也是一個人過的。”
“那好,對了,你等等。”
劉向陽說著,向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打開後備箱後,從裏麵拿出一疊東西來,遞給我。
“這是什麼?”
“DVD,我今天去機場接你的時候隨便從家裏拿的,你悶了就看看。”他說。
“多謝。”老朋友考慮問題如此周到,讓我不禁有些感動。“爭取不悶吧。”
“那就找個美國美女談個戀愛。”他笑了笑,和我告別。
我看到他打開車門,鑽到了車裏,發動好車後,很快就上了馬路,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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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並不像我開始想象的那麼孤獨。每天,我都坐著學校的免費巴士到學校看書,或者寫東西,為了使生活不至於過分無聊,我還選了一個胖胖的頭有點禿的老教授的政治哲學課,其實我也聽不太懂,但好在老頭是個法國人,雖然在美國呆了幾十年,英語還和我一樣糟糕,這樣,我們聊起天來都很開心。
真正孤獨的是房東老太太,她已經七十多歲,頭發全白了,經常一個人坐在客廳的電視機前看電視。因為她的耳朵有點聾,電視機的聲音常常開得很大很大,甚至,有時候,白天,她看著看著就坐在沙發上的睡著了。醒過來以後,她就繼續看下去。我發現,她從來不換頻道。我也很少看到她打電話,除了每天接幾個廣告電話外,很少有人給她打電話。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漸漸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個老太太在和我相依為命。老太太顯然並不缺錢,她一個人住在如此之巨大的房子裏,顯然太冷清了。她試圖和我交談,但是,我說的話由於聲音太低,她很少能聽清楚。而我又很難提高自己的嗓音,所以,我隻能對她微笑一下,以表示讚同或者聽懂了她所說的話。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找出劉向陽帶給我的那些碟片,晚上回到家裏後就在我的手提電腦上看一兩張。我開始在周末的時候給劉向陽打電話,並問他何時有空。有一次,我告訴他,如果他沒空的話,我可以坐火車或者灰狗去洛杉磯看他。可是他在不停地出差,在美國,甚至世界飛來飛去。
我嚐試著提高聲音和房東老太太說話,可是她的英語在我聽來依然非常吃力,我常常聽她講了很久,也沒聽懂她到底在說什麼。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她變成了一台電視機,每說一句話,屏幕上就有字幕顯示出來。
深夜,我靜悄悄的走在看不見一個人的馬路上,到附近的一家超市裏逛來逛去。然後買點小東西,餅幹,巧克力,薯片,回來後再把它們吃掉。
我知道,這說明我也像我的房東老太太一樣,很孤獨。所以,我盡可能在學校呆的時間長一點。有時直到天黑了才坐著巴士回去。甚至,有時候,我一個人走回去。
5月的一天晚上,像平常一樣,從學校回來後,我給自己做了一個三明治,和正在看電視的老太太言不及義的聊了幾句後,就把它塞到了嘴裏。自從我來美國後,可能最絕望的就是吃東西這一點。幾個月過去,我基本上已對吃飯不抱任何幻想。而且,因為懶得做,我幹脆入鄉隨俗,和老太太一樣以吃三明治為生。
向老太太道了晚安後,我從冰箱裏拿了一聽啤酒,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我打開手提電腦,從劉向陽送給我的那個厚厚的碟片包中抽出了一張碟片,塞到了電腦的光驅中。接著拉開啤酒的拉環,喝了一口,像昨天或者前天一樣,我準備一邊喝,一邊看,看完後就睡覺。
開始我以為又是一張好萊塢的故事片或者一張讓人莫名其妙的隻想笑的《老友記》,但沒想到隨著畫麵和字幕出現,卻是911以後的2001年10月2號,在紐約舉辦的一場以紀念約翰.列儂的為名一場音樂會。音樂會的名字就是以列儂的一首歌《走到一起來》為名。音樂會從黑人女歌星友蘭達.亞當斯(Yolanda Adams) 和比利.普瑞斯頓(Billy Preston)翻唱列儂的《夢想》(imagine)開始,聽到這熟悉的旋律在耳邊響起,我覺得自己的心忽然靜了下來,我慢慢在椅子上坐好身子,同時把音量調高了一點。
音樂會的主持人是凱文.斯派西,不過,可能是因為911的緣故,這一次他一改往日的嘻笑麵孔,而是穿著深色的西裝在台上一本正經地主持節目。我喝了一口啤酒,等著下一個歌星出場。隨著鏡頭切換,戴維.馬修(Dave Matthews)出現在屏幕上,他懷抱吉他坐在舞台中央的一張椅子上,隨著觀眾的掌聲響起,在彈奏了一段歌曲的前奏後,他開始演唱列儂的《在我生命裏》(In My Life)。這首歌是列儂為紀念他的不幸辭世的好友寫的,我早已聽過,記得當時是由披頭士集體演唱的,似乎並沒有留下很深的印象。但是,現在,就在此刻,當戴維.馬修開始演唱後,他的哀婉傷感的略帶沙啞的聲音立即吸引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