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出現了薩莎這樣的“紅顏知己”,伊凡諾夫依然難脫困境,甚至反而因為妻子尼娜的病重又套上了一副道德的枷鎖。
劇終時,伊凡諾夫終於在婚禮上自殺了,這並非出於追求劇場效果而設置的驚悚場麵,而是人曆經幻滅、冷淡、神經脆弱和爆發之後的必然趨向。
伊凡諾夫的悲劇不是他個人的,而是全俄羅斯的。這個被寒冷和空曠所充斥的國度裏,人們用酒精和蠢話維係著空洞庸俗的生活。
這些是讓契訶夫深為痛心且難以容忍的。他已經在《煩惱》等小說中呈現了這種大家司空見慣的“不正常”,《伊凡諾夫》正是這一主題的舞台化。契訶夫創作《伊凡諾夫》一劇時的良苦用心正在於此。
《伊凡諾夫》一劇的首要特征就是“俄羅斯的”。它恢複了俄羅斯戲劇的優良傳統,將戲劇與所處的時代緊緊聯係起來,讓舞台上的人物真正地“講俄語”,演俄羅斯人的生活。
伊凡諾夫這些共性是情緒性的,因此他不隻代表他自己。他的個人性格是時代和社會的一麵鏡子,反映著整個俄羅斯社會的處境。
此外,《伊凡諾夫》的意義還在於重新提醒世人,什麼是劇作家對於舞台的真正作用。
在19世紀80年代,“戲劇作家”這個概念,實際上等同於第二流文人。當時的劇場已喪失了從前那種與文學的牢固聯係:從奧斯特洛夫斯基逝世到契訶夫舞台藝術誕生以前的這一段期間,在俄羅斯劇作中是屬於匠藝凱旋的時期。匠藝戲劇的規格從未突破過的虛假的、千篇一律的描寫。
粉碎舊傳統,需要天才的文學大師,需要契訶夫和他所帶到舞台上來的那種充滿了詩意和生活的驚人的才能,這樣才又使文學回到了劇場。
《伊凡諾夫》一劇重新拾起了戲劇與當代生活的緊密聯係,在心靈的層麵上喚起了俄羅斯人與戲劇藝術的關聯,從價值層麵上返回到了戲劇的民間傳統。
劇本完稿後,契訶夫又抄了幾份,一份寄給蘇沃林,一份寄給謝格洛夫。然後,他就拿著劇本跑到科爾什劇院洽談演出事宜。
當契訶夫把劇本向演員們朗讀了一遍之後,大家都聽得入了迷。
科爾什當即拍板:“我院接受該劇演出!如果轟動,我給你演出收入的8%。”
契訶夫很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將會有6000盧布的收入。為了保證演出質量,他又率領演員們投入了緊張地排練中。
不久,劇本在聖彼得堡已經爭相傳閱了,人們都盼著此劇能在首都演出。而有些等不及的人已經駕車到莫斯科來了。
1887年11月19日,契訶夫的戲劇處女作《伊凡諾夫》在科爾什劇院首次公演。
科爾什劇院的秩序一向非常混亂,通常在戲開演後又是鼓掌又是起哄,鬧個不休。但是上演《伊凡諾夫》的時候,場內靜悄悄的,觀眾專心致誌地看戲,這種現象是空前的。契訶夫的戲劇第一次演出就緊緊扣住了觀眾的心。
《伊凡諾夫》演出後,受到部分觀眾不絕於耳的讚賞,但也有不少反對的聲音。街頭巷尾都在談伊凡諾夫、薩莎和利沃夫。令所有人都很激動的是:觀眾領悟了劇中主人公的典型現實意義。
隨後,契訶夫又把劇本做了針對性的修改,並推薦給了聖彼得堡皇家劇院亞曆山德拉劇院。
1889年2月,《伊凡諾夫》被亞曆山德拉劇院選為紀念該院老導演費道羅夫·尤爾闊夫斯基戲劇活動25周年的福利演出劇目。演員陣容強大,演出十分精彩,引起極大轟動,並獲得成功。
演出剛一結束,心跳加劇、雙膝發軟的契訶夫來到後台,向擔任主角的俄羅斯著名演員達維多夫及其他演員們祝賀,又在歡呼聲中走到前台向觀眾致意。
演出第二天,契訶夫的一位狂熱崇拜者為慶賀演出成功舉辦宴會,並頻頻舉杯向契訶夫祝賀。在祝詞中,他鄭重的把契訶夫比作是不朽的格裏鮑耶陀夫。
契訶夫聽後受寵若驚,事後他自嘲說:“莎士比亞也沒有聽到過像這樣對自己的讚美。”
作家列斯科夫在看完此劇後在日記中寫道:“一出富於智慧的戲劇;一個才華橫溢的劇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