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了啥？
啥也沒有。他本來想說，自己看見鄭欽來偷懶，又覺得那樣太拙劣。他瞧不起鄭欽來，所以也不做對方已經做過的事情。
真的沒有？
沒有。這一聲比剛才還要幹脆。
效果出奇得好。橫肉管教立刻把注意力轉向下一位。接下來的回答都是同樣的：沒有看見什麼。這場令人莫名其妙的盤問很快結束了。
敞棚搭了一半，已是下午，太陽墜入厚厚的雲牆。榮太和挑著擔子來送飯。一筐饅頭，一桶開水。饅頭是提前數好後挑來的，一人隻有半個。但那水是不能限量的，八十個人隻喝一桶水，不夠。榮太和給督工的管教打過招呼後，就叫保羅跟他去挑水。半路上，榮太和從胸窩裏掏出一個擠扁的饅頭遞給保羅。保羅三下五除二就將它填進了肚裏。
找到了沒有？
找啥？保羅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問。
炸彈。
保羅嚇了一跳。隨即他就明白，他們搬運水泥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一顆炸彈。榮太和在食堂聽那些來吃飯的管教議論說，場長昨天接到了一封信，肯定是囚犯寫的，說是如果不增加食物供給，有一顆炸彈將會出現在農場最危險的地方。保羅異常納悶。他覺得農場最危險的是場長葛一德的住所和監獄，而不是那些包裝很結實的水泥。榮太和讓他最好戳個窟窿看看，種種跡象表明，那些印有水泥標號的牛皮紙口袋裏，包藏的也許是眼下最緊俏的物資；糧食。
保羅挑了一擔開水回到工地。在敞棚就要搭好時，他偷偷撿起一塊早已看準的四棱子錐石，在牛皮紙袋上砸開一個洞，用食指和拇指撮出一點來，放到手掌上看看，果然不是水泥。但他也不像麵粉。他用舌尖粘一點到嘴裏，既苦又澀，口感極其粗糙。他朝地上啐一口唾沫，撕下一小塊牛皮紙，包了一點那種粉末，掖進了褲腰。
不久，當他再次有機會和榮太和見麵時，就知道，那是炸藥。他想，那顆讓農場提心吊膽的炸彈就在敞棚下麵，那麼巨大，對囚犯那麼富有魅力。幸虧大家都還不知道。望著那炸藥，榮太和頓時陷入沉思。他在設想炸藥的用途：他們到底用來做什麼？
第二次搶險是半個月前的事。一分場的五孔用作監房的窯洞突然坍塌，埋住了裏麵的所有女囚犯。這五孔窯洞排列在一座半月形的山崗下麵，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起事故？是山體滑坡，還是窯洞本來就殘破得不能住人？沒有人去深究這個問題。因為深究的結果必然是農場對囚犯生命的漫不經心。那天夜裏，總場直屬監獄裏突然響起了一陣神秘的吆喝聲。人們紛紛從被窩裏鑽出來。嘈雜的夜色一下子顯得猙獰了許多。空氣緊張到極點。因為鄭欽來尖尖地慘叫了幾聲後，打著冷戰說：他們這是要槍斃人了。這話很快傳開去。被管教在黑暗中點到名的幾個人號啕大哭。
你看見了啥？
啥也沒有。他本來想說，自己看見鄭欽來偷懶，又覺得那樣太拙劣。他瞧不起鄭欽來，所以也不做對方已經做過的事情。
真的沒有？
沒有。這一聲比剛才還要幹脆。
效果出奇得好。橫肉管教立刻把注意力轉向下一位。接下來的回答都是同樣的：沒有看見什麼。這場令人莫名其妙的盤問很快結束了。
敞棚搭了一半，已是下午，太陽墜入厚厚的雲牆。榮太和挑著擔子來送飯。一筐饅頭，一桶開水。饅頭是提前數好後挑來的，一人隻有半個。但那水是不能限量的，八十個人隻喝一桶水，不夠。榮太和給督工的管教打過招呼後，就叫保羅跟他去挑水。半路上，榮太和從胸窩裏掏出一個擠扁的饅頭遞給保羅。保羅三下五除二就將它填進了肚裏。
找到了沒有？
找啥？保羅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問。
炸彈。
保羅嚇了一跳。隨即他就明白，他們搬運水泥的目的，是為了尋找一顆炸彈。榮太和在食堂聽那些來吃飯的管教議論說，場長昨天接到了一封信，肯定是囚犯寫的，說是如果不增加食物供給，有一顆炸彈將會出現在農場最危險的地方。保羅異常納悶。他覺得農場最危險的是場長葛一德的住所和監獄，而不是那些包裝很結實的水泥。榮太和讓他最好戳個窟窿看看，種種跡象表明，那些印有水泥標號的牛皮紙口袋裏，包藏的也許是眼下最緊俏的物資；糧食。
保羅挑了一擔開水回到工地。在敞棚就要搭好時，他偷偷撿起一塊早已看準的四棱子錐石，在牛皮紙袋上砸開一個洞，用食指和拇指撮出一點來，放到手掌上看看，果然不是水泥。但他也不像麵粉。他用舌尖粘一點到嘴裏，既苦又澀，口感極其粗糙。他朝地上啐一口唾沫，撕下一小塊牛皮紙，包了一點那種粉末，掖進了褲腰。
不久，當他再次有機會和榮太和見麵時，就知道，那是炸藥。他想，那顆讓農場提心吊膽的炸彈就在敞棚下麵，那麼巨大，對囚犯那麼富有魅力。幸虧大家都還不知道。望著那炸藥，榮太和頓時陷入沉思。他在設想炸藥的用途：他們到底用來做什麼？
第二次搶險是半個月前的事。一分場的五孔用作監房的窯洞突然坍塌，埋住了裏麵的所有女囚犯。這五孔窯洞排列在一座半月形的山崗下麵，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起事故？是山體滑坡，還是窯洞本來就殘破得不能住人？沒有人去深究這個問題。因為深究的結果必然是農場對囚犯生命的漫不經心。那天夜裏，總場直屬監獄裏突然響起了一陣神秘的吆喝聲。人們紛紛從被窩裏鑽出來。嘈雜的夜色一下子顯得猙獰了許多。空氣緊張到極點。因為鄭欽來尖尖地慘叫了幾聲後，打著冷戰說：他們這是要槍斃人了。這話很快傳開去。被管教在黑暗中點到名的幾個人號啕大哭。
哭什麼？死的又不是你親娘。現在，聽我說，考驗你們的時刻到了。表現好的提前釋放，表現不好的加重刑期。動作要快，點到名的，立即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