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不配就這樣，人啊，得適應環境。
他們的環境，呸，叫我們適應他們？他們為啥不適應我們？他們是人，我們也是人。而且，我們自根裏就是貴人。他們哩？就是住到金鑾殿裏，也還是賤人。
路嵐的眼睛泛泛有光，那是詫異的顏色。沒想到，懦弱膽小的三姨媽會葆有這種鋒芒。逼的，還是自發的？她感到新鮮、好奇。她極想了解三姨媽的生活處境，也極想告訴對方，關於她和南京那個家的一切一切。
三姨媽，水倒到哪裏？
就潑到院子裏。
路嵐端著臉盆出去，始才注意到，這個昔日清幽孤靜的四合院已不是獨門獨戶了，除了三姨媽住的北房，另外三麵房子都有了住戶。房簷下，台地上，放著一些雜物，顯得淩亂不堪。由於各家都往院子裏潑水，到處都結著冰，冰上是一堆一堆的垃圾，甚至還有糞便和用過的月經紙。路嵐心裏一陣難過，但又覺得這應該是意料中的事，難過和房子都是多餘的。隻要人安然無恙，比什麼都好。她嘩地把水潑出去，恰好潑到一堆垃圾上，水花四麵飛濺。
趙連之苦苦追求三姨媽。三姨媽沒有讓他失望。每一個苦苦追求她的人，她都不會讓他失望。他們共同生活了三年，後來就分手了。分手的時候，她極其平靜。好像他們結合的目的就是為了分手。三姨媽用輕描淡寫的口氣敘說著。她讓路嵐感到；這樁婚姻似乎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痕跡，包括喜悅的痕跡和悲傷的痕跡。路嵐問她分手的原因。她說他們單位的領導說，要他考慮他的前程。三姨媽表示，她不理解他們單位的領導為什麼要挑撥她和他的關係。因為她從未拉過他的後腿，無論他去幹什麼。路嵐點著頭，她是理解的，但理解隻能帶來苦惱。她覺得，像三姨媽這樣，對生活不去深思熟慮的人，或許可以活得輕鬆些。
以後呢？
哪個以後？
離婚以後。
一個人過唄。
路嵐想知道，她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她什麼也不會幹，她沒有生活來源。三姨媽說，她在不斷變賣一些家具和首飾。雖然這些東西很容易被他們沒收，但她可以從政府內部搞到蓋有紅色印章的證明信，證明她所變賣的東西是僅有的家產，而非資產階級遺留物。當然一次隻能寄賣一件或兩件，不能再多，再多就會引起店鋪主人的懷疑。路嵐說，變賣的東西是有限的，總有一天會坐吃山空。三姨媽淡然一笑說，到時候再說唄。說不定，東西賣完了，我也就離開這裏了。路嵐問她去哪裏。她說不知道。至此，路嵐覺得，關於三姨媽的境況，她已經沒什麼可問的了。她主動說起南京的家和自己。三姨媽卻表現得非常淡漠。說起郭英堂被捕、蘇端生病住院，她竟然連一聲喟歎都沒有，眼光不時地瞟向堂屋左首。那兒是廚房，她仿佛在說：我去做飯吧。路嵐索然無味，長話短說，最後提到保羅，情緒顯得無比傷感。
配不配就這樣，人啊，得適應環境。
他們的環境，呸，叫我們適應他們？他們為啥不適應我們？他們是人，我們也是人。而且，我們自根裏就是貴人。他們哩？就是住到金鑾殿裏，也還是賤人。
路嵐的眼睛泛泛有光，那是詫異的顏色。沒想到，懦弱膽小的三姨媽會葆有這種鋒芒。逼的，還是自發的？她感到新鮮、好奇。她極想了解三姨媽的生活處境，也極想告訴對方，關於她和南京那個家的一切一切。
三姨媽，水倒到哪裏？
就潑到院子裏。
路嵐端著臉盆出去，始才注意到，這個昔日清幽孤靜的四合院已不是獨門獨戶了，除了三姨媽住的北房，另外三麵房子都有了住戶。房簷下，台地上，放著一些雜物，顯得淩亂不堪。由於各家都往院子裏潑水，到處都結著冰，冰上是一堆一堆的垃圾，甚至還有糞便和用過的月經紙。路嵐心裏一陣難過，但又覺得這應該是意料中的事，難過和房子都是多餘的。隻要人安然無恙，比什麼都好。她嘩地把水潑出去，恰好潑到一堆垃圾上，水花四麵飛濺。
趙連之苦苦追求三姨媽。三姨媽沒有讓他失望。每一個苦苦追求她的人，她都不會讓他失望。他們共同生活了三年，後來就分手了。分手的時候，她極其平靜。好像他們結合的目的就是為了分手。三姨媽用輕描淡寫的口氣敘說著。她讓路嵐感到；這樁婚姻似乎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痕跡，包括喜悅的痕跡和悲傷的痕跡。路嵐問她分手的原因。她說他們單位的領導說，要他考慮他的前程。三姨媽表示，她不理解他們單位的領導為什麼要挑撥她和他的關係。因為她從未拉過他的後腿，無論他去幹什麼。路嵐點著頭，她是理解的，但理解隻能帶來苦惱。她覺得，像三姨媽這樣，對生活不去深思熟慮的人，或許可以活得輕鬆些。
以後呢？
哪個以後？
離婚以後。
一個人過唄。
路嵐想知道，她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她什麼也不會幹，她沒有生活來源。三姨媽說，她在不斷變賣一些家具和首飾。雖然這些東西很容易被他們沒收，但她可以從政府內部搞到蓋有紅色印章的證明信，證明她所變賣的東西是僅有的家產，而非資產階級遺留物。當然一次隻能寄賣一件或兩件，不能再多，再多就會引起店鋪主人的懷疑。路嵐說，變賣的東西是有限的，總有一天會坐吃山空。三姨媽淡然一笑說，到時候再說唄。說不定，東西賣完了，我也就離開這裏了。路嵐問她去哪裏。她說不知道。至此，路嵐覺得，關於三姨媽的境況，她已經沒什麼可問的了。她主動說起南京的家和自己。三姨媽卻表現得非常淡漠。說起郭英堂被捕、蘇端生病住院，她竟然連一聲喟歎都沒有，眼光不時地瞟向堂屋左首。那兒是廚房，她仿佛在說：我去做飯吧。路嵐索然無味，長話短說，最後提到保羅，情緒顯得無比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