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茹邱澤猶豫了一下說:“佛教在古老的時候,把人的肉體看成是鮮血、脂肪、纖維、體液、糞便、骷髏的組合,是毫無價值的色界一種。但‘七度母之門’卻把肉體尤其是女性肉體看成是寶貴的修法通道和救度本原。它告訴我們,並不是離俗界越遠神的地位就越高,離女性越遠神的身體就越幹淨,至少有一半最高的神是女性,她們轉世成俗界、欲界、色界的母親而利益眾生。一個女乞丐、一個女牧人、一個女店家往往被佛陀頂在頭上,因為她們培育了人世間的信仰,沒有她們就沒有佛。”
苯波甲說:“照你的說法,‘七度母之門’是女性至上的法門?”
古茹邱澤說:“不,男性和女性、方便和智慧共生共存。修煉‘七度母之門’跟修煉一切密宗法門一樣,首先得具備自性不被汙染的清淨心、憐憫天下的大悲心、救度眾生的菩提心,然後才可以極盡方便之能事。最好的策略和機密的途徑是通曉生命奧義、擁有修法明妃。明妃代表無我性空、萬法唯心、凡聖不二、寬坦任運、無始無終的智慧。具備了這五種智慧,就有了‘慧灌頂’的條件,有了調伏陰陽,純潔性力,實現樂空雙運的可能。”
苯波甲說:“觀世音菩薩大悲熏心,現婦女身前往歡喜王的住處,挑起歡喜王欲心熾盛,而後相擁相抱行滅欲之事,讓歡喜王依緣而成佛教護法。佛說,‘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智’,‘以毒攻毒,以欲製欲’,是這個意思嗎?”
古茹邱澤說:“方便是父,智慧是母,明王明妃擁抱相交是‘悲智和合’的象征。‘七度母之門’讓明妃從明王心中出世,借天然欲事而行男女雙身修法,是無毒而色,無欲而交,與初等的‘以欲製欲’全然不同。”
苯波甲說:“什麼讓明妃從明王心中出世,不過是欲火入心,猶如魔鬼抓撓。你失控而行淫泄欲,號稱修煉‘七度母之門’,可恥,可恥。”
古茹邱澤以手背相擊表示反對,說:“如果你是一盞燈,你最需要什麼?最需要黑夜。明妃就是你的黑夜。所有的黑夜都來自心靈,而不是天空。”
苯波甲說:“你是說你在和你的心靈妙合?”
古茹邱澤偷看了一眼尊師,猶豫了片刻才說:“首先你必須明確,在一切虛妄中,女人的虛妄最大。女性代表空,是心空之最,男性代表身,是身空之最。心空與身空結合,產生光明。光明是大樂的前提,因此說樂即是空,空即是樂。其次你必須麵對明妃,依本能而生感情,之後才能體悟大樂,即俗說的極其快樂,否則你會因為不知大樂是什麼而陷入愚昧和迷惘。第三你必須離開明妃,僅靠觀想女神產生歡喜,達到與妙合同等的快樂。”
苯波甲說:“大樂非樂,頑空非空,修煉‘七度母之門’如何獲得妙合的快樂?”
古茹邱澤說:“佛的大敵是貪欲、瞋恚、愚癡等一切無明、一切煩惱。大敵當前而佛生,沒有大敵就沒有佛。佛利用無邊無盡的大敵讓自己高大而長久,大敵為友,為自己存在的理由。‘七度母之門’把情欲看成是修煉的大敵,利用大敵而行佛道。修煉時先讓度母真言從心中升起,在完全主宰頭腦、胸臆和雄蕊之後,托舉‘大敵’沿梵天之線到達冠輪,然後順脈線緩緩而下,經喉輪、胸輪、臍輪、陰輪,落入母性蓮蕊。於是‘大敵’又成為女性本原即般若形態和男性本原即方便形態的結合,它們的結合孕育出的不是後代而是菩提心。”
苯波甲說:“僅靠‘大敵’就能孕育菩提心,這可能嗎?”
古茹邱澤再次猶豫起來,雖然對自己修煉‘七度母之門’尊師采取了認可的態度,但他還是覺得不能暢所欲言,畢竟倉央嘉措的灌頂與尊師的灌頂大相徑庭。他看到尊師衝他微微一笑,知道尊師已經透徹他的心理並在鼓勵他,便聲洪氣朗地說:“這實際上是一個大腦神經中樞被喚醒的過程,中樞的作用就在於確保妙合離開繁衍和俗欲,轉移到樂與空的佛念之中。轉移成功之後,‘大敵’也就變成了宗教的種子,它使修煉全麵升華,有了成就無上果的可能。這時如果修煉者能夠顯現對顯宗的精通和對佛理的透徹了解,就很容易把大樂和空性結合起來,把肉體的智慧和精神的智慧結合起來。這樣訓練的結果是,用哲學獲得了真正的生理快樂,把快樂轉換成了菩提心、佛心、菩薩心。久而久之,修煉者隻要念誦真言咒語,就會在心身融合的所有時間裏產生極大快樂。”
苯波甲說:“念誦真言咒語就能產生心身融合的大樂?這是不是說‘七度母之門’在引導你沉湎享受?”
古茹邱澤說:“是的,它完全是享受,但不是你說的那種俗情粗欲的享受。菩提心讓‘大敵’變得潔白而透明,這是純潔無染的象征。一旦‘大敵’變成純潔無染的菩提心,不斷增加的控製力就會讓你擁有大力金剛的強大。你掌控著‘大敵’在身體中的運行,想慢則慢,想快則快,慢如日月行天,快如閃電飛箭,還可以停下,停下來以不動佛的止觀姿態靜靜享受。”
苯波甲舉掌連擊三下說:“慢慢慢,說清楚,到底享受什麼?”
古茹邱澤說:‘大敵’在周身的運行延展了過程,也就延展了幸福。當它從冠輪下沉到胸輪時,化為大樂,下沉到臍輪時,達到極樂。因此我們說,臍輪屬西方,顯宗裏的‘極樂世界’到達密宗就成了‘臍樂世界’。最後,‘大敵’下降到生殖輪,如果不需要樂空雙運,‘大敵’就不會外走,就會在控製力的引導下沉入它的原發地。”
苯波甲說:“你是說你未破戒體?”
古茹邱澤說:“不,我強調的是時間,時間。無論是凡男俗女,還是明王明妃,他們相愛的歡樂雖然強大但卻短暫,而‘七度母之門’的修煉提供了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突破大樂、極樂的有限和短暫,突破粗欲和肉體享受的無常和羞弱,獲得圓滿的福樂、永久的解脫,成為永遠享受的快樂佛性。也就是說,用妙合來解脫,必須做到把轉瞬即逝的痛快延長到一年、十年乃至一生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