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連的三排長期執行采石備料的任務,好幾次都被大雪封堵在山上。有一次很慘,雪來了,剛好麵粉和煤都已經用完,運輸中斷,又沒有通訊設備,戰士們扒開積雪,尋找野牛糞做燃料,炒熟了黃豆分著吃。僅有的一麻袋黃豆很快吃完了,隻能冒著大雪漫山遍野去搜掘草根草葉了,人這時候就成了牲口,見什麼吃什麼。吃了就肚子脹,就拉稀,頭暈目眩,好多人都癱軟在帳篷裏起不來。可老天對他們還放不過,一場狂風襲來,扯斷了幾十根八號鉛絲,帳篷拔地而起,刮到天上比鷹高,人哪能追得回來。燒的沒有了,吃的沒有了,住的也沒有了,全排露營在雪地上,凍得受不了就燒床板,燒光了床板又燒鐵鍁把,燒沒了鐵鍁把就隻有挨凍了。有個戰士跪在了地上,麵對滿天的大雪,老天老天地叫。排長過去拉他說:你一個軍人你怎麼能這樣?戰士說我一個軍人怎麼了?老天不開眼我就要死了,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排長說又不是你一個人死,要死我們大家都得死。戰士說排長我們不死行不行?用我們的血肉祭了老天它就會開恩了。老天,讓我們都活著,哪怕凍掉胳膊凍掉腿,隻要活著。排長說不出什麼了。所有的戰士都跪了下來,眼淚嘩啦啦流著:老天,老天。三天後,我派去營救他們的人才到達那裏,那個首先跪著祈求老天的戰士已經死了。排長躺著不能動,再遲到半天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