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家舉家遞了帖子,到林家拜訪。
如今李罕和林如海同朝為官,本無需跪拜的。但李罕堅持要按晚輩禮向林如海行跪拜大禮。一來,林如海卻之不恭;二來,李家這一去三年五載不定,林如海也理解李罕之心,因而受了李罕大禮。另一頭賈敏一樣想法,也是受了封氏和英蓮的大禮。又誇了一回李乾生得好,也是給了禮物。
李罕啟程那日,柳湘蓮、衛若蘭、陳也俊、林礞、薛虯等人皆去送行,到了長亭之外,直至看不見李罕一行方回。
李罕一行剛至西海沿子,衛將軍便啟程回京,饒是如此,衛將軍回京,已是數月之後。
衛將軍回京之後,到衛家打聽衛若蘭婚配情況的人家不知凡幾。漫說衛太太成日忙著應付,便是賈敏,亦有不少人暗中求其說合的。賈敏並不愛做這些保媒拉纖的事情,笑言蘭哥兒那樣好,人家父母自然會好生擇親,我又哪裏知道詳細,將來人盡數推了。
因經曆上次衛太太為衛若蘭說馮紫芬的事,衛將軍便信不過衛太太。憑衛太太說什麼,衛將軍自是不應衛太太說的小姐,倒寧願相信門風清正,品行極佳的親朋戚友。
這日,衛將軍治酒,答謝為其接風的親朋戚友。平輩如林如海、柳芾等,晚輩如柳湘蓮、陳也俊、林礞、薛虯等,皇室如琚郡王等,皆來赴宴。席後,不是十分親近的人家皆告辭了,留下的無非林如海等算作長輩的一桌,琚郡王為首,並柳湘蓮、陳也俊等年輕人一桌,皆是和衛家交情深厚之人。
又因兩撥人隔著年紀,一起說話不自在,琚郡王為首的年輕人便到了衛若蘭的院中,另備酒水細點,一起說話。廳上隻留林如海等一輩的人。
衛將軍見沒了外人,便想求眾人為衛若蘭留心人家。隻在座的皆是位高權重之人,又有誰做保媒拉纖之事?因而衛將軍不好開口,隻一杯接一杯灌自己酒喝。
柳芾和衛將軍同為武官,在場的屬他酒量最好,少不得陪著衛將軍喝酒。多喝得幾杯,柳芾便心中奇怪,這衛將軍好端端的,怎麼像懷著心事?因而喝了幾杯,自言不勝酒力,也不喝了。眾人又說一陣話,才各自起身告辭。
其他人皆相繼告辭,柳芾卻留在廳上沒動,待得衛將軍送走其他人,見柳芾還在,笑道:“今兒我招待不周,竟將柳大人怠慢了。”
柳芾是個武官,最是心直口快,如今也無外人,柳芾便笑問:“衛將軍有什麼心事不成?今日直一杯一杯的喝酒,我險些陪不住。”
衛將軍聽了,心想:柳大人家中連個夫人都沒有,越發沒人為蓮哥兒操持親事,怎麼蓮哥兒還尋了那樣四角俱全的好親?因而也將心事問來。柳芾聽了,萬想不到衛將軍竟是為了此事喝悶酒,略一思忖,倒是知曉其意:
蓋因其時說親想看人家,乃屬內宅之事,多是婦人間相互打聽。蓋因婦人長輩見得各家的哥兒,老爺們卻見不著各家的閨閣小姐,配是不配,爺們兒們知道什麼?再說,爺們兒家保媒拉纖,也叫人看不起。因而衛將軍便是有心,也不好開口。隻衛將軍有太太,這些事怎麼不交給衛太太去操心?
因而柳芾也問道:“不是我多嘴,蘭哥兒那樣的門第品貌,尋個什麼樣的姑娘尋不到?衛將軍怎麼還為這事煩心?隻肖衛太太出門打聽好了,憑誰家有女兒的,看了咱們蘭哥兒還能看不上不成?”
衛將軍聽了,歎了一口氣道:“若內人當真是個信得過的,我又何必為難?柳大人也不是外人,今日我也不瞞柳大人。”於是,衛將軍便將衛太太為衛若蘭說馮紫芬及馮紫芬品性、出身的事道來。末了,衛將軍又說:“雖是我初時輕信婦人之言,到底已經點了頭,後又是咱們蘭哥兒逃的婚,滿京城皆知曉。無論如何,是咱們對不起馮小姐,難道我們還能壞人家名聲不成?因而蘭哥兒逃婚之事,咱們倒沒張揚。隻如此一來,我哪裏還能信內人能真心為了蘭哥兒尋好人家的女兒?”
柳芾聽了這話,再揣度衛若蘭品貌,度其才貌仙郎的名聲,想著衛太太並不真心為其操持,少不得心中感慨。又想著柳湘蓮的媳婦就是托林太太說的,兒媳婦相貌好,性子好不說,難得是和蓮哥兒那樣要好恩愛,自己父子心中都感激林太太得很。若是衛將軍信不過衛太太,何不自己提醒他私下相問林大人?
因而柳芾將自己托了林如海求林太太為柳湘蓮相看人家的事道來。又說:“林太太是個厚道人,做人也仔細,定是私下問好了,才會說出來。便是看不好,也是一點子不壞人名聲。且林太太見過的瓊閨玉秀不知道多少,求誰都不如求她。隻到底林太太是一品的尚書夫人,又不是愛多事的人,我若非家中無人主持中饋,隻怕也請不動她。你家中有太太,林太太插手此時沒得讓尊夫人不滿,林太太倒未必肯應了。”
衛將軍聽了,又歎息說:“你當我今日怎麼沒向林大人開口,便是想著此節呢。”說完,衛將軍又道:“如今蓮哥兒媳婦年紀雖輕,卻也是當家媳婦了,不若我求了蓮哥兒問問她媳婦,有沒有什麼閨閣手帕交沒有出閣,我自己使了媒婆悄悄去問。便是不成,一家有女百家求,也壞不著姑娘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