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十一.侍衛病倒(上)(2 / 3)

苻堅正色道:“孤以恩信令夷狄來投,賈雍並非不知,何以上令不行,此其一也;身為護軍卻貪圖小利,此其二也;正因是自己人,賞罰更該分明,此其三也。明白了嗎?”

苻丕心服口服:“兒臣明白,兒臣即刻去辦。”

“下去吧。”

“鳳皇兒,”苻丕遠去,苻堅往前走了幾步,側轉身來,“不高興了?”

慕容衝搖頭。

“誰強悍,誰就劫掠,這種事在塞外很平常,你還沒真正見識過啊。”他笑著,大掌撫上他的頭頂,“不過,你放心。”

慕容衝感覺別扭,心道我放心什麼,把頭側一側:“當年劉衛辰的爺爺劉虎為了取得我們慕容一族的支持,把部落改名為鐵弗,意為父匈奴母鮮卑混血之意,如今卻渾然忘本……這種人,陛下為什麼要支持他?”

苻堅哈哈大笑,道:“莫看鐵弗囂張,塞外卻是拓跋的天下,鐵弗部從立部起就被拓跋踹得死去活來,所以才找你們求援,如今變成了我們。為了遏製拓跋的勢力,你說孤該不該先支持他?”

慕容衝明白了,但想起自己族人被賣被搶的情形,總是難振奮起來。

苻堅看他一眼:“瞧這樣兒!走,想不想去見見清河?”

清河所居之宮,名紫漪宮,主殿曰鵷鸞殿,遍種奇花異草。苻堅與慕容衝蜿蜒而入,遠遠望見花海中一小亭,清河正坐其中撥弄箜篌。

苻堅示意慕容衝暫等,先行踱了過去。亭外隨侍的宮女們見了他,慌忙伏地跪拜,清河反應過來,也忙行禮。苻堅朗笑著一把將她抱於腿上,清河“呀”了一聲,扳住他肩。苻堅湊到她耳邊說句笑語,清河羞得頭都低了下去,伏在他頸間。

慕容衝見狀,心中一時不知是悲是喜。但見苻堅又說了句什麼,他不想讓他們發現他正看著他們,遂背轉過身佯裝逗地上的鳥雀兒,不多時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後傳來:“鳳皇!”

慕容衝回頭:“姐姐。”

自進宮後,清河便再未與家人見麵。此刻她淚盈於睫,用手絹擦拭道:“快到裏麵坐。”

慕容衝道:“天王他——”

“啊,陛下走了,他說今日沒什麼事,你盡管在我這兒多待待。”

“哦。”慕容衝應,覷亭中果然再無人影,放下心來,邊走邊打量清河,“姐姐,你消瘦了。”

清河執起他手:“哪兒的話!”

兩人在殿中坐定,宮女們奉上茶水糕點,清河細細問了家中情形,得知慕容溫、慕容泓、慕容鳳全被調派外地,慕容麟歸家,以及慕容楷與蘭雙成情殤後,欷歔不已。慕容衝道:“如今就隻五叔家風光些,七叔與五叔少時交好,也還不錯。三叔老了很多,家中僅剩母親、三哥,還有我。三哥領了個閑職,整日埋首禮樂,也算悠閑。”

清河道:“你呢,你還好嗎?”

“姐姐放心。”

清河道:“初聞你做了侍衛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依你這性子,天生是個被人服侍的,幾時還侍候起他人來?所幸天王宏厚,點滴不是之處,他也不會苛責於人。”

慕容衝笑笑:“我不過成日跟在後頭,有時還真想他出來兩個刺客,可惜連說話大聲的人也不多。……姐姐,宮中可受到欺負?”

清河搖搖頭:“太後王後都不多話,很莊重的樣子;其他妃子我見得少,見了麵認識不認識都打個招呼就過了。我平素亦不大出殿。”

慕容衝歎了口氣,又道:“母親一直想來看你,她知道你素來喜愛花香,就著咱們府中花開得好,專門找人做了香囊裝著,打算帶來給你。今天是天王臨時起意,早知道我就攜在身上了。”

清河道:“待我下次跟天王討個旨,我也想她了。”

“姐姐可以多討幾個旨嗎?三哥、三叔也想來看你呢。”

“鳳皇,我還沒開口討旨過,我怕——”

“你進宮不久,凡事小心一點,也是沒錯的。”慕容衝給她一個“我們都理解”的表情,清河鬆了口氣。

在宮裏消磨了整整一個下午,傍晚的時候,慕容衝方出宮回府。推開房門,跨了一半門檻時,他回頭囑道:“我要單獨歇會兒。”

婢女們齊應是。

慕容衝點點頭,把門關上,走到矮榻前。

黑色的棋子清脆落定,烏龜停住凝思,抬頭笑道:“回來啦?”

“嗯。”慕容衝在他對麵坐下。

“很累嗎?我去給你倒杯水。”

“好呀,”慕容衝側頭看他,“不過,你會倒嗎?”

“呼,小瞧我,不就是把水從壺裏麵倒出來。”烏龜不服,馬上起身。雖然嘴巴這麼說,不過當他真的碰到那些壺啊杯啊的時候,還是略微遲滯了一下,才小心地把水盛於杯中。

“喝吧。”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