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輕叩木門,直到聽得屋裏禾雅郡主溫潤的嗓音,方才推門而入。“母親,您找我。”很標準的行禮,言語舉止都彬彬有禮,找不出絲毫的紕漏,隻是臉上的表情跟方才有了很大的不同。
禾雅郡主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苦楚,輕輕歎息了一聲,沉聲問道:“你最近跟他走得很近啊。”
莊嚴早料到禾雅郡主回有此一問,朗聲道:“二弟在鑄劍方麵很有天賦,孩兒與他討論些問題,若母親覺得不妥,孩兒以後少去就是。”話雖如此說,心裏卻不以為然。
禾雅郡主凝視著麵前莊嚴狹長的鳳眼,見他神色雖然不變,但眼神中卻有著一些不羈,心知他另有打算,不由得搖頭道:“嚴兒,你的性子,為娘的還不知道麼。你現在在我麵前答應,一出門又跟他打得火熱。那莊翼真有如此魔力,讓你連母親的話都不聽了?”
莊嚴不說話,靜靜矗立在一側,等禾雅郡主把話說完。
“罷了,罷了,你現在是莊家的主子,這些事情娘也管不住你。隻是娘要提醒你,莊翼那孩子絕對不簡單,就是他的母親,這些年來,我何曾打消過對她的疑慮。你父親死得不明不白,到現在也還沒有查出個什麼線索,若說跟她沒有半點關係,打死我也不會信。”禾雅郡主說到這裏情緒有些不穩定,用手絹捂住嘴大聲咳嗽起來。
莊嚴忙走近了,孝順地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直到她放下手絹,重重地喘著氣。“我今兒找你來,是為了你五姐的婚事。她也有十九歲了,再不嫁人恐怕周圍的人就要開始說閑話。你大姐她們都是十五六歲就出嫁,就是你二姨娘再疼蓉蓉,也不能耽誤了她的終生大事。”
莊嚴忙點頭稱是,他一向不喜歡莊蓉,嬌縱蠻橫的大小姐,還巴不得早早嫁出去,好讓他清淨清淨。“不知母親相中的是哪一戶人家?”嘴裏問著話,腦子裏卻在飛速第盤算著刑城裏的大戶。禦史賈家的身份地位最是登對,隻是他家中長子早已娶妻,而幼子年僅十五,配莊蓉似乎太小了些;太尉李家長子雖然年歲相當,但聽說品行極差,吃喝嫖賭無一不精,也不像是合適的人選;而湖州吳家,這幾年近趨沒落,其子侄輩也都是平庸之人;至於太平孫家、橫橋喬家,其家世地位似乎又差了不少。二姨娘一心隻想著維護莊蓉,卻沒想到這幾年間,合適的男子均已娶妻,竟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我準備把她送到宮裏去。”禾雅郡主淡淡道。莊嚴聞言卻是一驚,猛地抬頭,卻見母親一臉波瀾不驚的表情。
“孩兒以為不妥,太子殿下雖然身份尊貴,但已年近不惑,且早立有正妃。五姐好歹也是我莊家的五小姐,且又年幼,實在沒有必要……”莊嚴的話尚未說完,已被禾雅郡主揮手打斷。
“我並不想把蓉蓉嫁給太子,而是——皇上!”禾雅郡主一字一頓地說出最後兩個字,直把莊嚴驚得目瞪口呆,怔在當場。禾雅郡主繼續說道:“這些年來,我們莊家一直韜光養晦,低調行事,從不參與政事,也不結交權貴,但皇上卻從來沒有真正放心過。當年隨他一起親征的將領如今都被他以各種理由下獄、抄家,僅存的也就我們莊家。皇上一直懷疑你父親另有後著,這些年來,明裏暗裏的調查不知有過多少回,如果我們再不采取行動,遲早要步上他們的後塵。所以,莊蓉絕對不能嫁入任何一家權貴,更不能嫁給太子,唯一的一條路就是獻給皇上,以示誠意。”禾雅麵帶苦笑地說出一番話,雙眼卻一眨不眨地盯著莊嚴。“嚴兒,你是莊家的主人,應以大局為重,切不可感情用事。”莊嚴臉色黯然,雖然一向與莊蓉感情不好,但此番要親手將她送進宮,心中還是很不安。
“母親,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麼辦法嗎?莊蓉她畢竟是同胞之親,若父親泉下有知,也會怨我的。而且,莊蓉她是二姨娘的心頭肉,也絕對不會同意將她送到那裏去。深宮後院到底是副怎樣的光景,我雖沒有親見,但也多少知道些。那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莊蓉她小小年紀,花樣年華,我怎忍心將她一輩子葬送。”
“為了我們莊家的基業,那也沒辦法了。她進宮伺候皇上,總比到時候我們全家發配邊疆要強。你父親那裏,等我死後於他相見,自會向他請罪。”禾雅郡主臉色肅穆,莊嚴一見便知道她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再勸也是無濟於事,不由得搖頭歎息。禾雅郡主見他如此,表情更加嚴肅,“嚴兒,你是莊家的家主,不可有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