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這孩子竟能如此豁達,那我也就放心了。”婆婆欣慰地笑笑,忽又轉身從櫃子裏摸出一柄長劍,放到她麵前,“這是從你身上找到的,是你的嗎?”
莊嚴定睛一看,並非青雲劍,而是那日莊羽所獻的軟劍。她讓從飛做了鞘,纏在腰間,事發當日,竟忘了還有這麼一柄利刃。但此時的軟劍又跟當初挎在自己腰間有所不同,重新換了個青色雕畫的劍鞘,紋飾與劍把如出一轍。莊嚴心中一動,遂道:“此劍乃是為人所贈,嚴兒喜歡它的樣式,便隨身帶在身上,不過從來沒有用過。”
婆婆聞言眼中一亮,手上竟然有些顫抖:“是何人所贈?”莊嚴憶及當日詢問過莊羽的種種細節,便將事情細細地說了一遍。
“是他,一定是他,他怎會落魄到如此境地。莫非,嚴兒你祖上姓王?”婆婆情緒激動,兩行清淚沿臉頰滑下,滴到劍身,又一直滑下。莊嚴心裏很不是滋味,看婆婆的反應,顯然那日留劍的流浪老頭跟婆婆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既然把流雲給了你,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而我能救你,那是你我的緣份。嚴兒,流雲劍的劍身乃是用昆侖山底前年寒鐵與天山萬年寒冰合力鑄成,凡人根本無法近身,手握劍把便會被其寒氣滲入骨髓,不對敵便已自敗,使用不當便會被其反噬,非有緣人不可持。你竟然能以劍纏腰而絲毫不損,若非你祖上姓王,那你便是難得的純陰之體。唯有你才能將此劍發揚光大。”
“但是婆婆,嚴兒已是無用之人,此劍珍貴異常,豈能辱於我一廢人之手。既然此劍的主人與婆婆是舊識,不如請婆婆將此劍帶給那位前輩,也讓他有個好歸宿。”莊嚴真誠地說道。要知道,這劍乃是莊羽轉贈給她,初時並不覺得不妥,但此時聽聞這劍有此等來曆,不由得心中稍有不安。
“無憂將此劍贈給你,便是他自願卸下了身上的責任,我又怎會不懂時務地將劍帶回。既然他決定放下這一切,那我也可以全無顧慮地去尋他了。傻孩子,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為此,我已經等了整整二十五年。”婆婆欣慰地笑著將流雲劍放在莊嚴枕邊,柔聲道:“嚴兒,再有一個月,我們就到了大興城,你也好得差不多了,那時候,我就要告辭了。我會跟管家說,讓你暫時留在陸家。等你完全好了,是走是留都隨你。”
“大興城?”莊嚴大訝,“那不是鄭國的都城麼?我不是在八部河上嗎?何時到了鄭國國境?”這些日子她一直躺在艙裏沒出門,還以為自己仍在八部河上,沒想到居然已經出了吳國。
“我們現在在黃河滎州河段,過些日子就轉到洛邑,然後折去大興。現在的船開得很快,說是要趕到大興城過年。”
“過年?”莊嚴更是驚訝,自己落水那會兒剛過秋分,才醒了沒幾天怎麼就快到年關了?
婆婆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摸摸她的腦袋,解釋道:“我救你的時候確實是在八部河,不過那都已經是三個月以前的事了。我有事去鄭國,正好碰到陸家的船北上滎州至大興,便把你抱了上來。你在床上昏迷了三個月,我還差點以為你醒不過來了。還好你這孩子命大,居然挺了過來。我也知道嚴兒你身上發生了許多事,也許都不足為外人道,所以我也一直沒有問。這麼小的孩子,一身男裝,還落得個滿身傷痕,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好在嚴兒你生性豁達,被人害成這樣也不見怨恨,不管發生什麼也都心平氣和的,真是難得。婆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卻是個火爆脾氣,為了點小事就跟家人鬧得不可開交,到最後,後悔的卻是自己。”婆婆說到這裏深深地歎氣,眼睛裏盡是懊悔,看得莊嚴心裏一軟,伸手握住婆婆的手,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