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身份有別,自然不能學他,忙起身朝二人行了個禮,朗聲道:“流雲見過七皇子,十公主。”總是拉不下身子自稱奴婢,料想他瞧著陸子澹的麵子該不會為難自己。

李文淵眼中生光,頓時來了興趣,笑道:“這位公子麵生得很,莫非是陸先生的朋友?”

流雲忙作揖搖頭,離座道:“七皇子真是抬舉流雲了,流雲隻是陸府下人,承蒙子澹少爺不嫌棄才上了桌,今日得見七皇子與十公主,真是榮幸之至。”說罷,自覺地走到陸子澹身後,很規矩的樣子。李文淵眼中閃過一絲訝色,似是不信。那十公主李文風則明顯地嬌軀一陣,臉色馬上黯然,低了頭,一句話不說。

“沒想到陸府隨便一個下人也如此出色,真讓文淵開了眼。皇宮裏頭的宮女們也不少了,相貌倒是漂亮,就是呆板無趣得緊,哪有像流雲這樣靈動的人兒。”李文淵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眼睛不時朝流雲瞟上一眼,流雲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心裏像是被毛毛蟲爬過一般的難受,再看向李文淵的眼神就帶了些異樣。

陸子澹淡淡搖著頭,微笑道:“流雲可不是隨便的下人,她是我府上的總管,甚是伶俐,頗得我心,上次瑞王爺也開口想要了去,我硬是沒舍得,隻怕還得罪了他,害得我那幾日見他都心中不安。”李文淵聞言色變,本來想說的話被堵在了嘴邊,臉上雖還是笑著,那麵皮卻板了起來,還變了色。

流雲也笑著在旁邊接口:“流雲不過是個下人,哪裏擔得起少爺如此厚愛,唯有今生仿效犬馬,以報公子知遇之恩。”陸子澹眼角朝她掃過,掩飾不住淡淡的笑意。

李文淵哪裏還好多說,忙轉換了話題,道:“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我聽說雲台寺喝觀音閣的桃花早開了,還想著跟十妹一起去瞧瞧。禦花園的花草雖是珍貴,卻比不上那裏自然繁盛。陸先生久居蜀地,那裏的花草不知跟大興城有何區別。”

陸子澹低聲道:“也談不上多大的區別,也就是開得早晚罷了,大興城乃鄭國京師,七皇子又住在皇宮裏頭,什麼珍稀品種沒見過,陸某不好班門弄斧,免得怡笑大方。”

李文淵見陸子澹說話謹慎,遂笑道:“陸先生總是這麼謙虛,二哥曾對我說過,當今天下,他敬重的人不過二三,而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三年前,先生隻身前往西域蒲扈部,不費一兵一卒,招降其皈依我大鄭。二哥每提及此事,便對先生讚不絕口,歎道:‘先生真大丈夫也’。文淵本來不服,但自從兩年前於宮中聽先生講授《論語》半月,方知先生之才德,世所罕見。”

流雲頭一回聽說這些往事,甚是震驚,睜大眼睛盯著他直看。難怪李文淵對他如此禮遇,原來他還有如此功績。看他年紀也不過二十二三歲,三年前也方是弱冠之年,如此孱弱的少年竟一人深入到西北民風粗獷、殘忍好殺的蒲扈部,但是這份膽識已讓人折服。

“都是陳年舊事了,七皇子還提它作甚。陸某身為鄭國子民,理當為國效力。隻是陸某身體所限,大部分時間都蝸居在益州,於京城之事所知不多,肅王爺對陸某的讚語,真是受之有愧啊。”嘴裏說著受之有愧之類的話,臉上卻不見任何誠惶誠恐的表情,流雲在一旁暗自好笑。

李文淵自然也有所察覺,又繼續說道:“文淵本與二哥約好了在這裏聚一聚,沒想到竟能遇到陸先生。一會兒二哥到了,定會大喜,二哥一向仰慕先生才華,隻可惜朝中事務繁多,難得有時間親自上門請教。今日有緣,定要把酒言談,不醉不歸。”

陸子澹婉言道:“肅王爺日理萬機,公事繁忙,哪像陸某遊蕩慵懶,無所適事,隻怕會叨擾了三位叨敘家常。再說陸某體弱身殘,不可飲酒,怕會掃了肅王的興。”

“先生說的是哪裏話,二哥若知道現在在此,再重要的事情也會放下。先生不能喝酒,那我們就以茶替代。上次二哥在這裏存了罐好茶葉,正是益州所產,先生一定喜歡。”李文淵說著話,雙眼不停地朝門外瞧著,忽然眼睛一亮,道,“二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