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身體怎麼了?那混蛋傷了你麼,嚴不嚴重,要不要我去請大夫?”從飛一聽說她身體不適,馬上擔心地問東問西,左看看右瞧瞧,好像能瞅出什麼問題一般。

流雲沒好氣地拉了他一把,解釋道:“是受了內傷,一時半會兒可能好不了。本來是沒希望恢複的,好在被人所救,現已經開始好轉。瑞王府雖然複雜了些,卻還是個安全的地方,陸家的人都很好相處,我們先修整一段日子,再回吳國。”

“可是……”從飛猶豫了一下,低下頭,吞吞吐吐地說道,“夫人的意思是讓屬下帶您一起回山越。夫人和老王爺都很擔心您,而且小姐千金之軀,怎可做這些下人的事情,要是夫人知道了,該多擔心。”

流雲搖頭苦笑:“我現在這樣子,有何麵目去見母親。她一直讓我防備小翼,但我始終不聽,才落得如此下場。以母親的性子,她讓我回山越,不過是想借助外公的勢力,讓我重回莊家,與小翼一較長短。這恰恰是我不願看到的,我們終究是一父同胞,若父親在世,見我們手足相殘,且讓他情何以堪。再說,我即使真要向小翼問罪,也決不能依靠山越的力量。莊家的鋪子雖然被他接手,但還有暗樁,那些都是我親自打理,連小翼也不知道,沒有莊家家主的鐵指環,誰也不能命令他們。”其實她還有話沒有說出口,或者說,她還不知道該怎麼對從飛開口。這些日子在陸府,雖然沒有華服美食,沒有左右簇擁,但卻是她人生中最愜意的時候。這種淡淡的平靜生活,一旦擁有就再也不想失去。也許,她本身更適合這種平淡無慮的生活,不用爾虞我詐,不用鉤心鬥角,即使生活中小小的驚喜也能讓人雀躍。

從飛不再多說,但眉宇間仍是不豫,對莊翼還很介懷。想了想,他又說道:“大興城裏也有我們的人,小姐怎麼沒有跟他們聯係過?屬下昨兒一到城裏,就去了宏城客棧,那裏的掌櫃居然不知道您過來了。”

流雲眉頭微皺,低聲道:“你有所不知,這大興城看似平靜,其實臥虎藏龍。不說官府的暗探,就是陸家的眼線也遍布全城,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處理陸家的瑣事,對眼下的情形了解得多。別看大興城人來人往,其實大都在人掌握中,不說你一個外鄉人,就是平常的商販,也在人監視中。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敢輕易現身。

就是你,以後也要小心點,宏城客棧暫時不要再去,等跟府裏的人熟絡了,再見機行事。還有,那位肅王爺是個厲害人物,雖然你現在進了陸府,但並不代表他就會放過你。我想他也會派人調查你的來曆,你有沒有在客棧留下線索?”

從飛聞言方知大興城暗藏的風波實非邢城可比,心中一時感歎不已,仔細想了想,方才答道:“我進客棧隻跟掌櫃偷偷聯係過,其餘行為都與常人無異,應該沒有露破綻。”流雲心知從飛在這些大事情上一向小心,也不是很擔心,再問了兩句,便釋然了。

從飛從小跟在流雲身邊,對她言聽計從,老老實實聽她說了一堆叮囑的話,直到她主動停下,這才從懷裏掏出一大堆物什,一件件遞給她:“這是夫人讓屬下帶給小姐的銀票,一共是三十萬,隆裕錢莊的票,在大興城也有分號。”

流雲大喜地接過,心道真是及時雨。雖然陸子澹對她很好,但陸府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心裏總沒有著落,於是想在大興城裏開間鋪子以作後路,苦於沒有成本,一直沒有著手。沒想到母親居然這麼快就送銀子過來了。隻是,禾雅郡主送這批銀子來的目的明顯是作重新奪回莊家的本銀,但流雲實不願再陷入那場爭奪站中,隻有詳裝不知,裝聾作啞了。

“還有這個。”從飛嚴肅地拿起另一個包得嚴實的油紙包,正色道,“夫人說這是莊家最大的秘密,請小姐務必好生保存。”

流雲從未聽過有此一說,疑惑地接過了,一層層打開包裹,裏麵是張缺了口的羊皮紙,泛著黃的邊緣說明它有些年月,她主持莊家這麼多年竟然從來沒有見過。羊皮紙上繪著一副類似地圖的東西,依稀可辨出途中的河流和山川,東北角的河道旁用金粉刷成金色,不知何意。圖上沒有文字,也不知畫的到底是哪裏。流雲看了半晌,隱約覺得這像是張藏寶圖,她不是貪財之輩,認為金銀乃是身外物,錢財夠花就好,有了懷裏的三十萬兩銀子,對這些所謂的寶藏再也提不起興趣,瞟了幾眼不解其意,便搖著頭將羊皮紙揣進懷裏,並不很當回事。

“這些先不管了,我且帶你去房間住下。切記你現在的身份是我表哥,千萬不要再叫我大小姐,也不要在我麵前畢恭畢敬的,免得被大家懷疑。梅園裏除了我之外,隻有陸子澹和他的三個貼身侍衛住著,沒有他的特許,你得跟其他人一起住在櫻園。

切記切記,謹言慎行,陸子澹那人聰明的緊,手下探子又多,估計瞞他不過,我自會找機會跟他說清楚。我擔心的是王府裏的其他人別有用心,瑞王爺此人城府極深,你的身份又引人注目,肯定會派人調查你。記住,一口咬定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其他的都不必多說,自有我來應付。你名義上是陸府的人,他就是懷疑什麼也會有所顧忌。”

從飛見流雲說得認真,臉上又是難得的肅穆,心裏也跟著緊張起來,臉上竟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看得流雲哭笑不得,忍住笑說道:“我好歹也是陸府的總管,人家怎麼也得賣陸府幾分麵子,你窮緊張什麼。”

從飛頓時尷尬,撓撓腦袋道:“屬下怕自己說錯話,壞了小姐的事。不然以後幹脆裝啞巴得了。”

流雲捂嘴笑道:“裝啞巴倒不必,你板著臉就成,作副冷冰冰的臭臉,府裏的小姑娘也會離你遠點。若是有人跟你說話,你要麼就冷哼幾聲不理他,要麼就說兩三個字打發,如此幾回,就不會有人來自討沒趣了。”

從飛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笑道:“還是小姐聰明,屬下受教了。”

流雲秀眉一皺,正色叮囑道:“以後別再小姐長小姐短的叫,也不要再提屬下這個詞,你且叫我表妹或流雲,就是我們單獨相處時也這麼叫,省得出錯,明白嗎?”她實在擔心從飛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到時候被李聞持聽到,麻煩就大了。

從飛有些不自然地點頭稱是,流雲仍不放心,讓他當場叫叫看,從飛紅著臉憋了半天,才發出了蚊子般低微、幾不可聞的聲響,叫了聲表妹。流雲這才略略放心,領他去了櫻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