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頓時一陣迷茫!心裏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了,莊家與陸家究竟有何淵源,為何會在陸子澹的書房裏看到莊家傳世絕密圖章?還有,莊家與鄭國從無往來,為何要把暗樁設在大興城?若說是為了搜集信息,為何同樣重要、甚至聯係更加緊密的山越和衛國卻不曾有相同的組織,莫非莊家與鄭國有關係?

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猶如翻餅,二更時分,終是忍不住起身下床。打開窗子朝書房方向望去,淡淡清輝如瀉,點點梅枝落影,時有清風拂麵,撩起鬢角幾絲亂發,擾得流雲的心愈加煩亂。沉思許久,終於披了件袍子朝書房方向走去。

書房一片清冷,借著窗外射進的淡淡月光,打量著屋裏的布置,書桌上一絲不亂地擺放著筆墨紙硯,上麵的汙汁早已清理幹淨,那堆信紮卻不知所蹤。流雲信步走到桌前,輕輕打開抽屜,小心地查看著裏麵的物什。

幾個抽屜都找了遍,仍是沒有找到那封信,流雲隻得把目光投降後麵的書架。這片書架她再熟悉不過了,如果不是把信藏在書卷中的話,那就隻有去看最後一排書架。那上麵有隻專門存放書信的匣子,平時陸府往來的信紮都存放在那裏。

躡手躡腳地走到最後一排,在匣子裏翻了幾下,果然找到了那封陳舊泛黃的信封。流雲心中一陣激動,正待拆開了看個究竟,忽然隱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一種作賊的心虛頓時讓她呆立原地,等反應過來時,門已經“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初春略帶寒意的夜風掠過書房的門,窗戶的簾子跟著動了幾下。透過密密仄仄的書架,流雲看見陸子澹的輪椅漸漸移進屋,卻沒有看到後麵跟隨的下人。她沒有心思去想為何陸子澹會在這樣一個時間出現,隻是下意識地把信封往匣子裏一塞,身體像隻貓一樣輕輕巧巧地縮在角落。

陸子澹的輪椅緩緩開到書桌前,停了下來。沒有點燈,他靜靜地坐在那裏不說話,一雙眼睛在清輝下閃著光,透過迷惘的空氣,仿佛在想些什麼。矗立許久,輕聲歎了一口氣,手推動輪椅,朝門外走去。

流雲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拍拍胸口,起身把手探向信匣。

“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突然響起,流雲伸在半空中的手又停了下來。陸子澹行到門口突然彎下腰,雙手捂住胸口,眉頭糾結,額角有汗滲出,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隨即是粗重的呼吸、沉濁的咳嗽,連身體也控製不住地顫抖。流雲心裏頓時緊了起來,朝信匣看了一眼,顧不上被旁人懷疑夜探書房的動機,終是一咬牙衝了出去。

玉手扶住快要倒下的身軀,流雲艱難地將陸子澹抱起來放好,一邊拍著他的臉一邊急聲喚道:“子澹少爺!你怎麼樣了?你醒醒啊,快醒醒。”

陸子澹牙關緊咬,麵如金紙,唇色發白,一滴滴冷汗不停地從他額頭、臉頰滑下,落在流雲灰白的外袍上,滲出深色的印記。他的手緊緊握住流雲的腕部,青筋隱隱突出,關節泛出不尋常的白。隻一瞬的工夫,就有人循聲趕來。風雷電三人一見眼前的情形,二話不說就把陸子澹橫身抱起,飛快地朝房間奔去。

“快去請方太醫!電去通知王爺,說少爺又犯病了。注意不可走漏消息。”

“雷去讓廚房燒水,少爺排完毒後要擦洗身子。”

大風有條不紊地吩咐著大家忙這忙那,看來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流雲緊張的心情總算稍微平複了一些,隨著大風的腳步想跟進房間,卻被他攔住。

“流雲姑娘回去休息吧,你在這裏不大方便。”話說得很有禮貌,語氣卻有些生分。流雲知道他對自己如此迅速出現在書房有了懷疑,心裏一黯,隻得無奈地回房。這晚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在屋裏提心吊膽地等到天亮,便急急地出門查看情況。

在陸子澹房門口徘徊了幾趟,終於看見大風黑著眼圈從裏麵出來。他望見流雲,很是愣了一下,張了張嘴,道:“少爺已經沒事了,剛剛睡著,你讓廚房準備些白粥,一會兒少爺醒來要吃。”

流雲聞言臉上一霽,嘴角笑容如花綻放,提了裙子就往園外奔去。大風看著她跑著離去的身影,又回頭朝陸子澹的房門看一眼,搖搖頭,輕歎了口氣。同時,李聞持也皺著眉頭推開門,正看見大風搖頭歎息的表情,微微一怔,眼睛朝前方一瞟,流雲灰白色的裙擺在廊角一閃而過。仿佛明白了什麼,眼神也有了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