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人兒的臉頰泛起玫瑰一般的紅色,歌聲短短續續,最終化作微不可聞的幾聲嚶嚀,身子縮了縮,順著車壁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嘴唇微動,仿佛吃到什麼絕美佳肴,又一翻身,竟把墊底的虎皮抓得抱在懷裏,緊緊地蜷縮成一團。打小就不曾有過好睡相,莊翼搖頭解下身上狐皮披風,憐惜地蓋上她纖瘦的身軀。
再醒來時頭居然神清氣爽,絲毫沒有宿醉的的頭疼感。自個兒起身倒了杯涼水喝,腦子馬上清醒過來。掀開簾子,車外已是幕黑,隻因下了雪,透著些光亮,不遠處隱隱有燈光傳出,像是到了什麼鎮上。果然,不多久,車就停了,一會兒車簾子掀開,莊翼的笑臉又在麵前綻放。披著厚厚披風下車,刺骨的風猛地刮在臉上,那寒意頓時蔓延到四肢手腳,流雲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莊翼見狀忙替她攏緊了衣裳,沒有絲毫顧忌地半擁著她進客棧。
流雲曾偷偷運過功,發現根本提不起氣,手腳雖能動,卻隻能做些走路吃飯之類的小事,倒比京城裏那些弱質纖纖的千金小姐們還要虛弱。心知定是莊翼暗中做了手腳,卻不點破,若無其事地斜依著他,也不管客棧裏其他人的眼光。
心裏還是有些異樣的,雖然這般親密舉動在以前沒少做過,但彼時情況畢竟不同,那時流雲隻認為莊翼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二人之間血肉相連,加上她又一直男兒打扮,一切親密舉止也都正常。但如今,流雲不僅一身女兒裝,更重要的是,那日在梅園莊翼早已否認兩人血緣,且言談中情意絕不一般,流雲雖遲鈍,總還是能感覺到一些不同的。隻不過,現在這情形,就是她覺得不妥想保持距離,恐怕也不是她能決定的。莊翼雖然還是像從前一揚總是對這她溫柔的笑,但那笑容背後,卻是不容置否的堅持。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強勢而決斷的男人。
流雲進屋的時候整張臉都已經被莊翼用狐皮圍領包住,頭上還戴了頂厚厚的氈帽,隻剩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瞪著他無聲的抗議。幾乎沒有在大廳做任何逗留,一行人就已經上了樓,由店裏夥計領著進了客房。待夥計送了熱水和飯菜後,莊翼才仔細關了門,回頭解開流雲的頭巾,笑道:“這是蠻荒之地,當地人都強橫得很,若被人看到你的容貌,少不了晚上要來搶人的。”
流雲白了他一眼,大笑道:“會有人比狼盜還蠻橫麼?我倒是頭一回聽到。你膽子何時變得這麼小了?”
莊翼也不生氣,擰了塊熱毛巾遞給她,笑道:“我跟他們分道走的,身邊人不多,總要小心些。”瞅了她幾眼,麻利地盛飯夾菜,眨眨眼睛,又補充道,“多吃些,明兒就要進沙漠了,可得辛苦幾天。”
流雲一愣,擦臉的手突然停在臉上,然後緩緩放下,盯著他,沉聲問道:“你去沙漠做什麼?”
莊翼淺淺地笑,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毛巾,把裝得滿滿的飯碗送到她手上,漫不經心道:“你去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抬起頭,嘴角浮起神秘的笑意,“沒想到這次鄭軍來這麼快,更沒想到衛國飛將軍和你也在古浪城,沒辦法,隻得另做打算了。”
流雲吃驚地望著他,搖頭道:“你瘋了,就算真的找到寶藏那又怎樣,以你一人之力,單憑這支小小的狼盜,怎能對抗鄭國虎狼之師。鄭軍西北軍,東南軍,中央軍,禁軍,一共不下三十萬,你不是他們對手。”
“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莊翼的右手扶上她的肩膀,沉聲道,“我本就不指望狼盜,他們太難控製。我的目的隻是李氏皇族,並非鄭國,所以,同盟者是很好找的。更何況,鄭國現今諸皇子奪嫡,朝中混亂,我隻要趁機煽風點火,製造些內亂,然後內外夾擊,定要他們方寸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