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究竟是一本什麼雜誌(外一篇)(2 / 3)

《自然》雜誌現任主編坎貝爾在《〈自然〉百年科學經典》(Nature: the Living Record of Sce,預定出版十卷,全部中英文對照)一書前言中,給中國讀者寫了一封信,其中有一段話對於理解《自然》雜誌的性質非常重要,坎貝爾說:“我們在編輯方針上是獨立的,我們應當發表什麼內容由我們自己來判斷。關於作者所投論文的決定,由我們與專家審稿人協商做出。但我們沒有編委會,所以我們經驗非常豐富的編輯人員可以不受約束地就哪些論文會對不同領域產生重大影響做出自己成熟的判斷。完全獨立的另一個好處是,在判斷我們的讀者喜歡閱讀什麼樣的內容時,我們可以不必苛求意見一致,我們的學術思想可以更加靈活。”這段話的要點是:《自然》雜誌並非我們通常意義上的學術刊物——因為它既不實行學術同行的匿名審稿製度,也沒有編委會。

《自然》如今每期約設置15個欄目,但隻在“來信(Letters)”和“論文(Articles)”兩個欄目中刊登科學論文,前者約16篇,比較簡要,是對某一原始科研成果的初步介紹,後者一般僅3篇左右,篇幅稍長,是對某一項研究工作更全麵的介紹。隻有當雜誌編輯部認為某篇論文需要送審時,責任編輯才會選擇兩到三位審稿人進行審稿,這些審稿意見固然會成為決定論文發表與否的重要參考,但編輯並不會完全受這些審稿意見的約束。《自然》雜誌在中國獲得神話般的地位和聲譽,被許多學界人士視為“國際頂級科學雜誌”,其實很大程度上隻是得自“來信”和“論文”兩個欄目的印象。

但是,嚴格意義上的學術刊物,首先是一定有編委會;其次,發表的任何一篇論文都必須由同行匿名審稿;最後,一篇文章是否發表,既不是主編也不是編輯部的什麼人能說了算的,而是取決於審稿專家的意見,最終由編委會決定。這樣的刊物才是學術公器。

而將上麵這三條標準與坎貝爾致中國讀者信中所述《自然》雜誌工作規程一比較,《自然》雜誌的性質就一目了然了。坎貝爾在《〈自然〉百年科學經典》前言中,也曾對《自然》的性質有過簡明的概括:

最初《自然》雜誌是一份“完全針對專業人士的期刊”,但它早就經過轉型,現在的《自然》雜誌是“一個集記錄科學與將科學的最新進展以易於理解的方式呈現給讀者為一體的出版物”——這樣的刊物非常接近國內通常意義上的“科普刊物”。

至於它記錄什麼、呈現什麼,如上所述,由主編和他的工作團隊決定。所以從本質上說,《自然》並非學術公器。從文章層次上來看,它和上海的兩份老牌雜誌《自然》和《科學》非常相似,而這兩個刊物在國內多年來一直毫無爭議地被視為“科普雜誌”——盡管它們從不刊登科幻小說和影評。

事實上,《自然》從1869年創刊至今,從來就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科學”,它一直在刊登許多並不那麼“學術”的東西。隻是在科學主義的傳統科學評價體係中,這些“常常異想天開,有時荒唐無稽,總是令人吃驚(often humorous, sometimes silly, sistently startling)”的內容,都會被人為過濾掉——《自然》在國內學界所呈現的神化幻象,也是由這種過濾幫助形成的。

作為能夠進一步幫助讀者理解《自然》雜誌性質的例證,我們還可以看看另一本有趣的讀物:《枕邊〈自然〉:科學史上的天才和怪異》(A Bedside Nature:Genius and Etricity in Sce),這是1869年到1959年90年間發表在《自然》雜誌上的文章選集。“科學經典”不是這個選集的篩選標準,“趣味性”成了主要側重點——書名“枕邊”即隱含此義。書中收入了大量曾正式發表在《自然》雜誌上,但在今天看來已屬匪夷所思、錯誤甚至荒謬的文章。本書編者聲稱,希望用《自然》雜誌上這些“奇情異想”的文章,呈現一幅19—20世紀的科學全景圖。本書中譯本近期也將由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出版。

《自然》雜誌與科幻的不解之緣

最近科幻影片《地心引力》(Gravity)熱映,2013年11月20日,《自然》雜誌於顯著位置發表了《地心引力》的影評,稱它“確實是一部偉大的影片”。這篇影評讓許多對《自然》雜誌頂禮膜拜的人士感到“震撼”,他們驚呼:《自然》上竟會刊登影評?還有人在微博上表示:以後我也要寫影評,去發Nature!一家具有全國性影響的報紙也稱《自然》雜誌“從無影評慣例”。於是這篇平心而論乏善可陳、幾乎沒有觸及影片任何思想價值的影評,被視為一個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