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難度和動蕩的名單(1 / 2)

十多年前讀書寫作,但凡好一點的東西在我皆有難度,因為入門尚淺,看什麼都是西洋景都是花花世界,絕大多數作家和作品都遠在想象力的盡頭之外,所以基本上見了大個兒的就當神,見了神就拜。我把經典的名單弄得繁複臃腫,囊括了有史以來大部分像樣的作家和作品。然後讀書日久寫作日深,發現過去那些所謂的巨無霸很多其實也就是紙老虎,隻是看著嚇人而已;三五年過去,你未必就比他們差,已經不比他們差,至少作品中一度神秘莫測的部分在你已經了然於胸,你知道已經達到或者如何輕易地達到。這是個殘酷且快意的征程。眼見著一尊尊偶像迎來黃昏,眼見著他們崩毀倒掉消失不見,你會痛心——真的是痛心,否定偶像也意味著對過去的情感與判斷的自我否定。大規模的自我否定深重如死亡。當然也有快意,文學是角力場,不管如何美化,超越都是看不見硝煙的戰鬥,非關名利,而是創造本身——創造隻能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走,你上去了,就是勝利了,這個喜悅沒必要遮遮掩掩;把那些傳說中的仙尊請下神壇,讓凡胎的歸於凡胎,讓裝神弄鬼的歸於巫婆與神漢,讓你的文學世界玉宇清澄,這樣的快樂也是清晰和深刻的。

仙班中自然也有反複。大神們上去了可以下來,下來了同樣可能再上去。閱讀和寫作是個發現的過程,你以為你越過他了,若幹年後帶了另一番經驗和閱曆來重讀,發現你遠未窮盡,其中有新義存焉,甚至越看越多,那麼他們會從塵埃裏重新站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經典的名單裏。可見,經典是不完成的,小名單也動蕩反複。

最大的動蕩在於它的無止境,就有了大名單。經典的大名單將和山河歲月一樣漫長。這世界上的好東西絕非汗牛充棟所能形容,即便時間就此打住,你也不敢說已知了這世界的萬一。儒之大如蘇格拉底都說,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一無所知;我們還是老老實實考慮自己是不是文盲吧。即使不必如此謙虛,像愛因斯坦那樣客觀一點,事實也隻能是:知道得越多才知道得越少。愛因斯坦給疑惑的孩子們畫了一個圈,說:在這個圓圈內是我已經掌握的知識,圈外則是我未知的世界,當我掌握的知識越多,這個圓圈的周長就越大,和外圍未知世界接觸的範圍就越廣,所以,其實我不懂的東西更多。

——經典的名單到這裏已經從狹隘的文學門類裏生發出去,那可能就不是“難度”這一個詞當得了家的。但對文學而言,從來都要從更廣大的世界中尋求靈感與資源,那麼,經典的名單突破文學的疆域並非難以理解,如此,經典之漫長與動蕩——請發揮我們各自的想象力吧。

十多年前讀書寫作,但凡好一點的東西在我皆有難度,因為入門尚淺,看什麼都是西洋景都是花花世界,絕大多數作家和作品都遠在想象力的盡頭之外,所以基本上見了大個兒的就當神,見了神就拜。我把經典的名單弄得繁複臃腫,囊括了有史以來大部分像樣的作家和作品。然後讀書日久寫作日深,發現過去那些所謂的巨無霸很多其實也就是紙老虎,隻是看著嚇人而已;三五年過去,你未必就比他們差,已經不比他們差,至少作品中一度神秘莫測的部分在你已經了然於胸,你知道已經達到或者如何輕易地達到。這是個殘酷且快意的征程。眼見著一尊尊偶像迎來黃昏,眼見著他們崩毀倒掉消失不見,你會痛心——真的是痛心,否定偶像也意味著對過去的情感與判斷的自我否定。大規模的自我否定深重如死亡。當然也有快意,文學是角力場,不管如何美化,超越都是看不見硝煙的戰鬥,非關名利,而是創造本身——創造隻能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走,你上去了,就是勝利了,這個喜悅沒必要遮遮掩掩;把那些傳說中的仙尊請下神壇,讓凡胎的歸於凡胎,讓裝神弄鬼的歸於巫婆與神漢,讓你的文學世界玉宇清澄,這樣的快樂也是清晰和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