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準備好了麼?”北鬥星君問道。
“快了。”穀雨道,“我父親在加固船帆,做好了便可啟程。”
二人頷首。
這時,仙山上報信的雲雀飛來,停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地啼叫。
南海仙翁聽罷,起身道:“我去送一送他們。”
淩曦聽著,忙張開手臂:“船船!”
南海仙翁笑了笑,正要將她接過,北極星君卻不讓。
“看船船,我帶你去。”他一手抱貓,一手抱著淩曦,也站起身來。
南海仙翁不樂意:“你不是說送別餞行是凡人的無趣之事麼”
“瞧不上便不能去麼?他們那船上的羅盤,還是從我這裏討的。”北鬥星君不屑道,說罷,笑容滿麵地繼續哄著淩曦,騰雲而去。
伏龍村裏,漁人們的生活依舊。
自從天庭消失,不再有人能夠修習道術羽化成仙,法術沒了用處,自然也就沒了求道的人。
相較之下仙山之上,變化卻是不少。
從前,伏龍村裏的人們大多隻見過南海仙翁這麼一位仙人,而現在,仙人們時常到村子裏來,竟是不稀罕了。
就比如現在。
海邊的碼頭裏,一艘嶄新的大船停泊著,上麵堆了不少的東西,都是些伏龍山裏的土產。
雲彩才落地,淩曦就看到站在碼頭上的人。
她朝其中兩人大聲喊道:“父親!母親!”而後,從北鬥星君懷裏下來,搖搖晃晃地朝他們跑去。
他們回頭,看到她,露出笑意。
白凜這些天也在幫忙造船,身上穿著漁人們一樣的短褐,露出修長的手臂和結實的胸膛。
他走向淩曦,一把將她抱起。
“又是一身汗。”荼蘼拿出帕子,給她擦拭,“莫不是又到紫垣上擾仙翁和星君下棋?”
“一個小童,能跑能跳才好。”北鬥星君走過來道,“白凜小時候比她還能跑,我在後麵幾乎追不到。”
白凜笑了笑,看向懷中的淩曦,摸摸她的腦袋。
南海仙翁看向沈戢和慈窨,道:“你們這一趟,打算走多久?”
沈戢笑了笑:“我們也不知。打算先回一趟陸上,再到東海離去。聽說海上的島嶼數不勝數,我們打算都去看一看。”
慈窨道:“我等未登仙之時,皆醉心修道不問世事;而登仙之後,總覺世間一切皆在掌握,無心細看。故而這天地之大,我等竟不曾仔細探索過。如今既然空閑下來,自當將天地走遍,也不枉到世間來一遭。”
南海仙翁看向秦氏,道:“年輕人終究不安於室,秦夫人便與我等這些老叟一道留在島上,莫去奔波了。”
秦氏微笑:“我其實也想回陸上去看看鬼門,可慈窨說近來海上多有風浪,怕我在船上吃不消,隻好等日後再議。”
南海仙翁頷首。
從前,通曉法術之人要在天地間各處行走,隻消騰雲駕霧,費不了什麼工夫。如今卻不一樣。就連慈窨和沈戢這樣的人,離開仙山之後,也不得不倚仗船隻。
荼蘼向沈戢道:“我聽說萼羅帶著一幹魔族,在西邊找了一片島嶼定居下來,如今陸上的人,都管他們叫紅毛番鬼。”
“正是。”沈戢道,“在陸上,他們的邪法一樣施展不得,不少人都洗心革麵,重歸人間。就算是萼羅那樣的魔頭,如今也好好待在山島之中,做起海貿營生來。我等路過之時,說不定還要借他們地盤歇一歇腳。”
當年,沈戢雖然重新一統魔族,帶著他們投身那場大戰,可得勝之後,他便將魔族交給了萼羅,自己隱退而去。這些年,魔族沒有來找過他,他也沒有去找過魔族,可謂一別兩寬。
“若遇到難處,便回來。”白凜對沈戢道,“安穩為上。”
沈戢看著他,不由笑了笑。
這話從白凜的嘴裏出來,頗是新鮮。誰能想到當年以脾氣暴躁聞名,出手便要毀天滅地的神君,如今竟告誡他安穩為上?
不過他看到白凜懷裏的淩曦,卻又覺得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說起來,就算白凜如今成為一介肉體凡胎,到了陸上,他也是眾人望塵莫及的。因為在那裏,他是渤海王。
當年荼蘼找到他之後,他便跟著荼蘼來仙山。此事,新帝震驚,百般阻攔,但全然無用。
倒是沈戢想出妙法來。他扮作得道高人覲見新帝,說白凜乃太虛中的神祇托生,故異於常人。荼蘼是神使,帶他到伏龍山去,乃是要助他完成修煉。
新帝聽得這話,想起白凜降生以來的種種怪事,亦不敢不信。於是,渤海王改封南海王,將他留在了仙山上。
沈戢開玩笑道:“我等若在那陸上遇到了麻煩,隻怕還少不得你那唬人的名頭來做做護身符。”
白凜淡笑:“那有何妨,你用便是。”
北鬥星君看了看在船上忙碌的季賢,又看看綺霞,道:“你們要將穀雨也一起帶上?”
綺霞道:“穀雨已經多年不曾回去,我們打算帶他回洛陽老家看一看,探望探望阿菁她們。而後再帶他四處走走,學學生活的本事,切莫離了法術什麼也不會才是。”
北鬥星君有些感慨,不由地看了看趴在白凜肩上的淩霄,心中又踏實下來。
大船上,景南將風帆拉起來,陽光下,厚實的帆布如樹蔭一般,在船上投下影子。
“如何?”景南問季賢。
季賢仰頭看著,頷首:“當是結實了,若遇到風暴,可要收起才是。”
“你們是仙人,怕什麼風暴。”這時,臨時過來幫手的曹福走過來,道,“隻怕風暴見了他們,還要躲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