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左右兩隻手同時揚起來,兩粒棋子像兩隻回窠的小鳥一樣準確地落在那兩個拿槍的人的頭上。他們連哼一聲也沒有,就噗通倒了下去。事出突然,紅臉老漢他們全都愣住了,剛才還在歡笑的嘴巴突然沒有了聲音,張開的嘴唇半天合不攏。
我大步奔過去,奔向那個拿著刀的假聾子。假聾子看到我像隻鳥一樣疾速奔來,退後了一步,舉起短刀。我一側身,他手中的短刀砍空了。我跨上一步,一拳擊打在他的太陽穴,我能夠感覺到他的太陽穴像泥巴一樣酥軟,我能夠感覺到我的拳頭像打進泥巴一樣打進了他的頭裏。假聾子像條裝滿土豆的麻袋一樣倒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那個少年看到假聾子倒在地上,再也不敢上前了。他虛張聲勢地揮舞著鐵棒,邊呀呀叫著給自己壯膽,邊向後退縮。紅臉好漢在十幾丈的遠處催促:“他空手,他手上有鐵棒,你害怕他什麼?”
在紅臉老漢的蠱惑下,少年終於麻著膽子向我逼來。我站住腳步,看著少年,拍著自己的前額說:“你有膽子,就向老子這裏打。”
少年咬咬牙,他的臉都扭曲了,他高喊一聲,舉起了鐵棒。就在他手中的鐵棒剛剛舉起的時候,我突前一步,左手擋住了他舉起鐵棒的手臂,右臂蜷曲,用肘部撞向他的麵門。我聽見我堅硬的肘下發出骨頭斷裂的聲音,少年的麵目像“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紅臉老漢嚇癱了,他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像一件頹唐的爛棉襖。
剩下的幾個人看到我舉手之間,就幹掉了假聾子和少年,轉身就逃。我喊一聲:“二哥,出手。”瞎子的棋子接連不斷地發出破空之聲,那幾個人接連不斷地倒了下去,一個個腦漿迸出。
紅臉老漢看著這種情景,趕緊向著我們叩頭,叩頭如搗蒜。
我走過去,踢了他一腳,紅臉老漢立即順勢倒在地上,不敢爬起來。
我問:“你剛才說王林在塞外當喇嘛,而你在內地做遊醫,你們怎麼認識的?”
紅臉老漢說:“我在李大掌櫃家認識的王林。”
我問:“哪個李大掌櫃?”
紅臉老漢說:“關中同州府。”
我繼續問:“李大掌櫃現在在哪裏?”
紅臉老漢說:“在河西被你們打死了。”
我瞪大了眼睛:“怎麼?你當時也在場?”
紅臉老漢說:“我沒在場,我一直在河東,我是聽王林說的。”
我愈發驚訝:“那麼說,當時王林在場?”
紅臉老漢說:“王林說他親眼看到的。”
我仔細想想當時的情景,現場沒有一個喇嘛啊,那麼王林在哪裏?哪個人是王林?
紅臉老漢為了討好我,接著說:“王林說他和瘦子響馬有仇,他幹掉了瘦子響馬,正準備渡河,看到你們幹掉了李大掌櫃,他沒有出手。他說他當時覺得沒有勝算。”
我追問道:“王林怎麼幹掉瘦子響馬的?”
紅臉老漢說:“這個經過他沒說,他隻說他幹掉了瘦子響馬。”
我問道:“那麼道長呢?瘦子響馬被幹掉了,道長在哪裏?”
紅臉老漢說:“道長?什麼道長?我沒聽王林提起過道長。”
我感到很奇怪,道長這些天去了哪裏?
紅臉老漢接著說:“王林知道你們會過河的,他就在所有的羊皮筏子上做了手腳,把羊皮鑿洞,塗上老膠。老膠一見水,就會泡開。他們坐著完好的羊皮筏子過了河,在河東等待你們。等到第二天,果然有幾個人濕淋淋地從黃河裏爬上來。王林以為十拿九穩了,就派手下的和尚衝上去。沒想到那幾個人爪子很硬,連傷了好幾個和尚,其中一個大個子身手非常了得,我聽王林說,他叫豹子。”
豹子還活著,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紅臉老漢說:“那些和尚抵擋不住,就向東麵逃去。王林對我說,還有一個叫呆狗的人,和一個瞎子沒有上岸,讓我在這裏截擊。王林說你們兩個身手非常好,一定要小心。都是王林這個狗娘養的要害你,不是我的錯。”紅臉老漢又開始叩頭如搗蒜。
我心中疑惑重重,這個王林到底是什麼人,他遠遠比我想象的厲害。他為什麼對我們的底細這麼清楚?
我說:“繼續講,敢有一句隱瞞,扭斷你的脖子。”
紅臉老漢說:“我哪裏敢隱瞞啊。王林安排好我們後,也向東麵追上去。”
我聽了他一腳:“胡扯,怎麼會去東麵?王林肯定是去普救寺,普救寺在北麵。”
紅臉老漢說:“王林想找的是總舵主,他想當總舵主。普救寺的和尚是王林的眼線。總舵主已經去了稷山。稷山在東麵。”
總舵主去往稷山,肯定情況異常危急。王林去往稷山,豹子去往稷山,看來稷山一定會有一場大戰。
黃河岸邊暗窟窿很多,我將紅臉老漢踢入一個暗窟窿裏,拿著一杆步槍,帶上所有的子彈,拉著瞎子向東麵趕。瞎子說:“原來這世上真的沒有天眼,都是這些江湖遊醫在瞎說。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