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蘊涵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統一,反映的是一種結合論和一種創新論。這種結合,是馬克思主義的一般理論和中國具體實際的結合;這種創新,反映為結合基礎上的新的理論創造。中共十七大用“十個結合”集中概括中國改革開放的曆史經驗,即把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結合起來,把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同堅持改革開放結合起來,把尊重人民首創精神同加強和改善黨的領導結合起來,把堅持社會主義基本製度同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結合起來,把推動經濟基礎變革同推動上層建築改革結合起來,把發展社會生產力同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質結合起來,把提高效率同促進社會公平結合起來,把堅持獨立自主同參與經濟全球化結合起來,把促進改革發展同保持社會穩定結合起來,把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同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結合起來。可以說,正是這“十個結合”,集中體現了馬克思主義在當代中國的理論創新,為像中國這樣的經濟文化落後的社會主義國家建設社會主義、鞏固和發展社會主義開辟了正確的道路。
3.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實質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實質是現代性的內在超越。有學者把現代性的內在超越解釋為,“正視現代性的內在矛盾,並通過矛盾的合理解決,以求現代性的正常發展,使之更有利於人類與社會的進步。”這種超越基於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反思之上。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內在矛盾進行了深刻的揭示:“在我們這個時代,每一種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麵。我們看到,機器具有減少人類勞動和使勞動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卻引起了饑餓和過度的疲勞。財富的新源泉,由於某種奇怪的、不可思議的魔力而變成貧困的源泉。技術的勝利,似乎是以道德的敗壞為代價換來的。隨著人類愈益控製自然,個人卻似乎愈益成為別人的奴隸或自身的卑劣行為的努力。甚至科學的純潔光輝仿佛也隻能在愚昧無知的黑暗背景上閃耀。我們的一切發現和進步,似乎是使物質力量成為有智慧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則化為愚鈍的物質力量。”以往人類曆史上任何一個時代都不能想象的工業和科學的力量同人與人、人與自然之間的畸形關係,兩者並行不悖地統一於資本主義生產的全部過程之中。中國選擇社會主義道路蘊涵著這樣一個基礎性的立意,即通過社會主義製度縮短和減輕現代化進程中的苦痛而享受現代化的肯定性文明成果。
換言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所承擔的是一種建構新的現代性的曆史使命。這種新的現代性的根本意旨,有學者指出是一種“反現代的現代性”。它既受到現代性的製約,又試圖衝破現代性的邏輯。從辯證法的高度來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立意在於“利用資本本身來消滅資本”。需要清醒地認識到,新的現代性的建構是一個長期的曆史過程。中國今天進行現代化建設的特殊背景和複雜程度是顯而易見的:中國的現代化並非起自於一個完整意義的資本主義,並非依托充分的社會主義條件,以至於至今我們在同一個空間內仍可以同時發現前現代性、現代性和後現代性的表征,曆時性的特征獲得了共時性的存在。同時,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在資本正以其巨大的力量將越來越多的國家和民族納入其統治的條件下,無疑也大大增加了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實踐難度。強調依托現實的社會主義的條件避免現代性的困境和危機,雖然不意味著現代性問題全麵複現的必然性,但也並不意味著已經徹底根除了現代性危機出現的可能性。由此,新的現代性的建構必將是一個長期的、複雜的曆史過程。當然,強調現代性內在超越的長期性和複雜性,隻是意味著對困難和挑戰的清醒估計,而不是意味著放棄或躲避。當鄧小平向全黨發出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戰略號召時,他已經昭示,中國的現代化發展道路決不能成為西方現代化老路的“翻版”,重新經曆西方現代化的一切苦痛。
雙重超越是實現現代性內在超越的根本要求。第一重超越的對象是蘇聯模式。鄧小平指出:“我們的現代化建設,必須從中國的實際出發。無論是革命還是建設,都要注意學習和借鑒外國經驗。但是,照抄照搬外國經驗、別國模式,從來不能得到成功。這方麵我們有過不少教訓。”這裏的“外國經驗、別國模式”所明確指向的就是蘇聯搞社會主義的模式。就此而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探索的首要目標是擺脫蘇聯發展模式的影響,探求適合中國國情的現代化模式。鄧小平的主要立意即在於此:“我們過去照搬蘇聯搞社會主義的模式,帶來很多問題。我們很早就發現了,但沒有解決好。我們現在要解決好這個問題,我們要建設的是具有中國自己特色的社會主義。”但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超越性的把握還不能僅僅停留於這個層麵,因為中國的現代化已經完全摒棄了資本主義現代化的道路選擇。
換言之,在現代化道路的選擇上,社會主義而非資本主義才是中國道路的底色。改革開放以來鄧小平關於現代化社會主義屬性的強調,是他對中國道路後一重超越的提醒和告誡。在努力克服蘇聯模式的弊端,探索中國自己的現代化道路的過程中,鄧小平要求時時警惕西方現代化模式的侵襲,避免滑入西方現代化的陷阱。他反複強調:“我們搞四個現代化建設,人們常常忘記是什麼樣的現代化,是社會主義現代化。這就是我們今天做的事。”“我們幹四個現代化,人們都說好,但有些人腦子裏的四化同我們腦子裏的四化不同。我們腦子裏的四化是社會主義的四化。他們隻講四化,不講社會主義。這就忘記了事物的本質,也就離開了中國的發展道路。”鄧小平講過:“我們既不能照搬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做法,也不能照搬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的做法,更不能丟掉我們製度的優越性”這句重要論斷可以視為對中國道路雙重超越的集中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