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木寺賓館，交了三天的錢，開了房，大約三小時以後，又決定不住這裏了。我去找負責住宿登記的藏族姑娘，要退掉這個房間，姑娘並沒在那間有皮毛和快餐麵味道的屋子裏，賓館裏的人說這得等老板來，你們要了的房子，住下了，又不要了，這要等老板來處理。好像他們把這事情看得很緊張，幾個年輕人嘀嘀咕咕的，坐到那個鋪了動物皮的床鋪邊上，用藏話討論，好像遇到大難題了。
過一會有人到房間裏來喊我，說老板來了。逆著光看見屋子當中站著個高個子，黑的臉上棱角極其分明，穿長袍子，不像幾個年輕人的穿漢式短衫。他顯然有了充足的準備，他說，開了的房子要收錢的，你一共開了三天，別的兩天就不收了，今天這錢要收。我說，好。屋子裏齊齊地站了五六個人，忽然緊張的空氣鬆弛下來，可能他們準備的一陣唇槍舌劍沒有用上，有點意外，好像一場很懼怕的爭吵糾紛居然沒發生。老板早在手裏拿著幾張人民幣，遞過來說，這也是商業，都這樣。我感覺他想說的意思是，這是這行當的規矩，他也要遵守，但是，他說不好這一串漢話。
如果我選演員，就選這位老板演個絕世英雄。
3. 長途公交車上
長途汽車走在半路上，一個藏族婦女上車，挨著我坐下，她交給售票的人三塊錢。售票的是個回民，看眼睛的顏色能看出來。婦女把錢早準備好了，就捏在手裏。售票的理著她遞上那三張淡綠色的一塊錢。
很快，又上來一個藏族婦女，她和先上車的認識，她們熱烈交談。售票的又搖搖晃晃穿過行駛的車廂過來，後上車的婦女也把捏在手裏的錢遞過去。售票的說：三塊。他擺開剛接過去的兩張紙幣，意思是還不夠。婦女抬起另一隻手，把那手裏捏著的一塊錢遞過去。售票的平靜地走了，兩個婦女繼續交談。
而一直坐在我後麵的兩個人發出全車最大的聲音，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喇嘛和一個戴大水晶片眼鏡的老藏民，兩個一直在說話，他們交談得太好了，親密和熱切，很怕自己的話對方聽不到，爭搶著說大聲說，互相拉扯著說，一句也聽不懂，說了整整一路，從合作到夏河，沒停過。
兩小時多的路程，滿車幾乎都是藏人，隻有幾個回民和漢人。一個年輕的藏族女人上車，她穿戴得太好看了，棕色的大簷氈帽，新的，毛茸茸的，氈帽上高挑著一支禽類的翎翅，襯在厚袍子裏麵是淺粉色的新衫，使她那隻粉紅色的手臂異常鮮豔，耳朵上垂垂的悠長的飾物。她非常知道她的精心打扮會引人注意，人坐得筆直筆直，我的位置隻能注視她的背後，我想象著這個美女，有時候她把臉的側麵轉過來一點，能看到高原日照過的黑紅。看著她，覺得這世上完全沒有不愉快不健康。痛苦沒有，蒼白也沒有。
在郎木寺賓館，交了三天的錢，開了房，大約三小時以後，又決定不住這裏了。我去找負責住宿登記的藏族姑娘，要退掉這個房間，姑娘並沒在那間有皮毛和快餐麵味道的屋子裏，賓館裏的人說這得等老板來，你們要了的房子，住下了，又不要了，這要等老板來處理。好像他們把這事情看得很緊張，幾個年輕人嘀嘀咕咕的，坐到那個鋪了動物皮的床鋪邊上，用藏話討論，好像遇到大難題了。
過一會有人到房間裏來喊我，說老板來了。逆著光看見屋子當中站著個高個子，黑的臉上棱角極其分明，穿長袍子，不像幾個年輕人的穿漢式短衫。他顯然有了充足的準備，他說，開了的房子要收錢的，你一共開了三天，別的兩天就不收了，今天這錢要收。我說，好。屋子裏齊齊地站了五六個人，忽然緊張的空氣鬆弛下來，可能他們準備的一陣唇槍舌劍沒有用上，有點意外，好像一場很懼怕的爭吵糾紛居然沒發生。老板早在手裏拿著幾張人民幣，遞過來說，這也是商業，都這樣。我感覺他想說的意思是，這是這行當的規矩，他也要遵守，但是，他說不好這一串漢話。
如果我選演員，就選這位老板演個絕世英雄。
3. 長途公交車上
長途汽車走在半路上，一個藏族婦女上車，挨著我坐下，她交給售票的人三塊錢。售票的是個回民，看眼睛的顏色能看出來。婦女把錢早準備好了，就捏在手裏。售票的理著她遞上那三張淡綠色的一塊錢。
很快，又上來一個藏族婦女，她和先上車的認識，她們熱烈交談。售票的又搖搖晃晃穿過行駛的車廂過來，後上車的婦女也把捏在手裏的錢遞過去。售票的說：三塊。他擺開剛接過去的兩張紙幣，意思是還不夠。婦女抬起另一隻手，把那手裏捏著的一塊錢遞過去。售票的平靜地走了，兩個婦女繼續交談。
而一直坐在我後麵的兩個人發出全車最大的聲音，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喇嘛和一個戴大水晶片眼鏡的老藏民，兩個一直在說話，他們交談得太好了，親密和熱切，很怕自己的話對方聽不到，爭搶著說大聲說，互相拉扯著說，一句也聽不懂，說了整整一路，從合作到夏河，沒停過。
兩小時多的路程，滿車幾乎都是藏人，隻有幾個回民和漢人。一個年輕的藏族女人上車，她穿戴得太好看了，棕色的大簷氈帽，新的，毛茸茸的，氈帽上高挑著一支禽類的翎翅，襯在厚袍子裏麵是淺粉色的新衫，使她那隻粉紅色的手臂異常鮮豔，耳朵上垂垂的悠長的飾物。她非常知道她的精心打扮會引人注意，人坐得筆直筆直，我的位置隻能注視她的背後，我想象著這個美女，有時候她把臉的側麵轉過來一點，能看到高原日照過的黑紅。看著她，覺得這世上完全沒有不愉快不健康。痛苦沒有，蒼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