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校園何以特別可觀,也隻消一瞥就立可斷定。遠處縱目,隻見一排排一叢叢直立的方尖石體,高低參差,平均與人相等,瞬間印象又像碑林,又像陶俑。其實都不是,主人笑說,而是“拴馬樁”。走近去看,才發現那些削方石體,雕紋或粗或細,頂上都踞著、棲著、蹲著、跪著一座雕品,踞者許是雄獅,棲者許是猛禽,蹲者許是圉人,跪者許是奴仆,更有奴仆或守衛之類跨在獅背,千奇百怪,難以縷陳。人物的體態、麵貌、表情又不同於秦兵的陶俑,該多是胡人吧,唐三彩牽馬的胡圉正是如此。主人說這些拴馬樁多半來自渭北的農莊。看今日西安市地圖,西北郊外漢長安舊址就有羅家寨、馬家寨、雷家寨等六七個寨,說不定就來自那些莊宅;當然,客棧、酒家、衙門前麵也需要這些吧。正遐想間,主人又說,那邊還有不少可看,校園裏有好幾千樁。我們夫妻那天真是大開眼界,這和江南水鄉處處是橋與船大不相同。

我去西安,除了講學之外,還參加了一個活動,經“粥會”會長陸炳文先生之介,認識了於右任先生(1879—1964)的後人。右老是陝西三原縣人,早年參與辛亥革命,後來成了國民黨黨國大老,但在文化界更以書法大師久享盛譽。他是長我半個世紀的前輩,但是同在台灣,一直到他去世,我都從未得識耆宿。我更沒有想到,海峽兩岸對峙,盡管曆經反右與“文革”的重大變化,陝西人對這位遠隔的鄉賢始終血濃於水,保持著敬愛與懷念。因此早在二〇〇二年,複建於右任故居的工作已在西安展開,七年後正值他誕生一百三十周年,終於及時落成。

右老乃現代書法大家,關中草聖,原與書法外行的我難有聯想。但是他還是一位著名詩人,在台所寫懷鄉之詩頗為陝西鄉親所重。有心人聯想到我的《鄉愁》一詩,竟然安排了一個下午,就在“西安於右任故居紀念館”內,舉辦“憶長安話鄉愁”雅集,由西安文壇與樂界的名流朗誦並演唱右老與我的詩作共二十首。盛會由右老侄孫於大方、於大平策劃,我們夫妻得以認識右老的許多晚輩,更品嚐了於府精美的廚藝,領略了右老曾孫輩的純真與禮貌。

對這位前輩,我曾湊過一副對聯:“遺墨淋漓長在壁,美髯倜儻似當風。”為了要寫西安之行,我讀了賈平凹的《老西安》一書。像賈平凹這樣的當代名家,我本來以為不會提到意識對立而且已故多年的右老。不料他說於右任曾跑遍關中搜尋石碑,幾乎搜盡了陝西的魏晉石碑,並“安置於西安文廟,這就形成了至今聞名中外的碑林博物館”,他又說:“西安人熱愛於右任,不僅愛他的字,更愛他一顆愛國的心,做聖賢而能庸行,是大人而常小心。”最後他說:“於右任、吳宓、王子雲、趙望雲、石魯、柳青……足以使陝西人和西安這座城驕傲。我每每登臨城頭,望著那南北縱橫井字形的大街小巷,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他們。”

至於校園何以特別可觀,也隻消一瞥就立可斷定。遠處縱目,隻見一排排一叢叢直立的方尖石體,高低參差,平均與人相等,瞬間印象又像碑林,又像陶俑。其實都不是,主人笑說,而是“拴馬樁”。走近去看,才發現那些削方石體,雕紋或粗或細,頂上都踞著、棲著、蹲著、跪著一座雕品,踞者許是雄獅,棲者許是猛禽,蹲者許是圉人,跪者許是奴仆,更有奴仆或守衛之類跨在獅背,千奇百怪,難以縷陳。人物的體態、麵貌、表情又不同於秦兵的陶俑,該多是胡人吧,唐三彩牽馬的胡圉正是如此。主人說這些拴馬樁多半來自渭北的農莊。看今日西安市地圖,西北郊外漢長安舊址就有羅家寨、馬家寨、雷家寨等六七個寨,說不定就來自那些莊宅;當然,客棧、酒家、衙門前麵也需要這些吧。正遐想間,主人又說,那邊還有不少可看,校園裏有好幾千樁。我們夫妻那天真是大開眼界,這和江南水鄉處處是橋與船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