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好抬起頭來,兩人的視線相對,她的眸中清澈,風輕雲淡,他的眼中依然溫潤,卻映照出彼此,就如一灣清泉蕩出了陣陣漣漪。
他順從的伸手接過,掩在袖中,卻並沒有再說什麼,兩人默契的都沒再言語。
清風掃過,日光已經西斜,她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衣服,向他略微頷首,便轉身離開了。
她的確不像是個宮女,因為她本來就不是。
回到冷宮已漸近黃昏,一如離開時的荒敗,現在已經填飽了肚子,她便在屋中的草墊子上盤膝坐下,伸手在一堆毫不起眼的爛草下麵抽出一卷書,正是原主修煉的內功心法。
這些玄乎其玄的東西她自然是看不懂的,但幸得原主的記憶還在,而她理解能力也還不錯,所以琢磨了半晌,大致看明白了怎麼練。
原主已經練到了第三層,她將第四層細細看來,運起全身內力順著書上指引的方向慢慢遊走,不一會兒頭上便冒出了一陣熱氣,她緩緩睜開眼來,隻覺渾身舒爽。
還未好好體會一番,忽聽門外一聲輕微的響動,一卷書冊直直飛了過來,容樂調轉內力伸手接過,卻聞一聲沙啞聲音響起,“很好,報仇指日可待”,隻見一黑衣蒙麵人,眨眼間便不見了蹤跡。
“好快”,容樂心中暗歎,看來此人就是天仇門的門主了,也就是她的叔叔,不過也是因為這位好叔叔與傅鸞合謀才使得她家破人亡,所以對於這位叔叔她不會抱半點希望。
直到此刻她已經完全接收了原主的一切,包括身體、記憶以及仇恨,雖然她自己的意識還清醒的存在著,但是她們此刻已然融為一體,所以她要為她報仇。
她拿起了剛剛被扔過來的書卷,細細看來,這應該是一本劍譜,她起身走到門外,隨手撿起一隻樹枝按照書中的動作慢慢的揮舞起來,可能這個身子真是一個練舞的天才,加之她超強的理解力,不一會兒手中的樹枝漸漸從枯澀到熟練起來。
練了一會兒,她甩了甩已經發麻的手臂,此時月已當空,收起劍譜向屋中走去,作為一個醫者,她更加明白勞逸結合的意義。
一夜無夢,第二日她依舊去了那個園子,因為作為一個冷宮,永遠隻有那些餿了的飯菜,難以下咽。而且現在這個階段她的生命還是無憂的,畢竟她可是大boss手中關鍵的一顆棋。所以,既然有條件,她便不會浪費。
輕車熟路的來到園子中,一切安靜如舊,她正打算如昨日般捉幾條魚來果腹,卻不料剛揮起樹枝便聞一聲,“且慢”。
是昨日的少年,他一襲白衣,清俊儒雅,恍若乘風踏月而來的仙人。
容樂眼中亮了亮,他還在。
“我今日略備了些點心,不知……”他溫潤的眸子看著她,眼中似有詢問之意。
是的,他想知道她的名字。
“容兒”,看明白的他眼中之意,她道,較之原主的名字,這聽起來更加像一個小宮女的名字。
“容兒”,他輕喚,似在嘴中輕輕品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略皺了眉頭,“很好聽,隻是與我啟雲國姓相撞,以後有外人時還是不要喚這個名字為好”,他的關切自然而然。
不過現在這裏隻有他們二人,“不知容兒可否賞臉?”他喚的順其自然,仿佛不是第一次,而是把這個名字在心口喚了無數次。
“好”,有人送吃的,她自然願意,且她還欲與他親近一點,好探知他體內的天命之毒。
她跟隨他向那個亭子走去。
忽然,前麵的人頓住了身子,轉過頭來,溫潤的聲音隨之響起,“我喚作容齊”。
她知他在看她,作為一位皇子,即便母親久居佛堂,不招皇帝待見,那也不是如她一般籍籍無名的人,她不能再裝傻,但也做不出像一般宮女那樣卑躬屈膝的樣子,於是她隻道,“六皇子?”
雖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她知道,但卻依舊風輕雲淡。
他不知道她有怎樣的反映,雖然想了許多種情況,甚至一直擔心她知道他是皇子流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但現在,剛剛好。
他的眸子又恢複了溫潤,臉上常年練就的溫和表情也在一瞬間流露出了淡淡的歡喜,這畢竟還是一個少年。
他走的與她更近了一點,伸手牽過她垂在身側的手,“你可以喚我哥哥”,溫和的嗓音流露出一絲期待。
她聽了出來,他的手一如他的聲音溫溫潤潤,不覺炙熱也不覺冰寒,卻一直傳到了心裏,暖暖的,她張了張嘴,終於喚了出來,“齊哥哥”。
他的笑容更加溫和了,雖然作為六皇子,他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是皇家又能有多少溫情呢,因為母親常年待在佛堂,他們當然不將他放在眼中,更遑論親情,即便年幼,他也能感受到那昏暗的佛堂中母親冷漠的麵容下隱藏的憎恨與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