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排長隊(3 / 3)

幾個人在車上又委屈窩了一晚上。

天亮了,有幾個女人挑著擔子從收購點大門走出來。

這些女人都是糖廠職工家屬,每年收購甜菜季節,她們會挑著擔子給排隊等候的農民和司機師傅出售開水和茶葉蛋。

一大碗開水兩毛錢,一個茶葉蛋五毛錢。

市場上白開水不要錢,茶葉蛋頂多兩毛錢一個都是天價了。

可在這裏,這些婦女們竹杠舉得高高的,五毛錢一個,你愛吃不吃,反正就這個價。

糖廠收購點東邊就一個食堂----馬家盆盆肉,隻賣盆盆肉,再沒其他飯菜。

盆盆肉價格也是高的離譜,市場上一碗盆盆肉最多三塊錢,這裏的碗稍稍大一點,要價八塊錢。

據說開盆盆肉食堂的老板是糖廠副經理家的親戚。

價格昂貴的盆盆肉,各族農民和司機哪裏舍得吃。

基本上都進了糖廠化驗員、負責人、警衛的嘴裏了。

可是掏錢的卻是外麵等候賣甜菜的農民。

許多農民為了讓化驗員少扣點雜質,會請他們吃碗盆盆肉。

化驗員吃了盆盆肉會少扣點雜質,本來扣除14%的雜質,就對半扣,減少7%。

賣甜菜裏麵的繞繞彎多著呢。

眼皮子活、舍得花錢的農戶就會多賣點錢。

沒眼色又嗇皮(摳門的意思)的農戶不會搞這些,就會吃虧了,雜質扣得多,同樣的甜菜就會少賣點錢。

駱波用報紙抱著20個茶葉蛋在懷裏,心疼的肉都疼了。

他走到駱濱三人跟前,罵罵咧咧道:“媽的,這糖廠男男女女心都黑,五毛錢的茶葉蛋,搶錢嘛?!白大爺快趁熱吃,江大哥多拿幾個,咱每人五個蛋,三哥,別愣著了,趕緊吃吧。”

白大爺一臉的愧意,不好意思地嘟囔著,“苦了你們幾個孩子了,硬是陪著我老漢守了五天五夜,哎----今天也該輪到咱了吧。”

駱濱接話道:“瞧前麵還有個二十幾輛車,應該輪到咱了。”

他嘴上在勸慰焦急不安的白大爺,何嚐又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駱濱這兩天著急得上火了,嘴巴上起著燎泡。

嗓子又幹又癢的,他擔心自己千萬別感冒。

江道勒提吃著茶葉蛋,瞅著車後看不到尾的各樣的車輛,感慨道:“我以為牧民是最苦的,看來農民還不如牧民呢,我們牧民趕著牛羊風裏來雨裏去的,至少不受氣,我的牛羊,你愛買就買,不買拉倒。瞧,農民辛苦一年不說,賣糧食這麼難,還要看糖廠人的臉色,真他媽辛苦又受窩囊氣。”

白大爺聽到江道勒提說出了他的難處,一張苦兮兮的布滿皺紋的老臉都快要擰出水來,沒吃兩口茶葉蛋就咽不下去了。

看著白大爺淚嘩嘩的雙眼,駱濱把白開水遞給白大爺,“白大爺,別難過了,明年咱說啥都不種這破甜茶了哈。”

這話正巧被過來清點車輛的糖廠警衛聽到了。

這位五大三粗的警衛停下腳步,斜著眼打量下駱濱和白大爺,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屑的口氣懟道:“糖廠又沒求著你種甜菜,哼!”

駱波準備張口跟他理論,被駱濱攔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吃完早飯,這條被各類機動車堵塞成長龍的車隊又熱鬧起來。

不少司機等的無趣,又拿出撲克牌打雙扣。

白天打雙扣賭小錢,晚上窩在車裏睡大覺是這些排隊等候的司機們的常態。

別看司機們玩的數額不大,一兩毛錢的賭資,幾天下來,贏的人褲兜裏能落下個上百元。

輸的人連買白開水的錢都賭沒了。

駱濱見駱波雙手插在袖筒裏,歪在一輛拖拉機旁,看著圍坐在地上的四位師傅打雙扣賭錢。

他怕駱波參與進去,連忙喊道:“三十白,來開車,前麵的車都進去好幾輛了。”

駱波邁著步子快步走來,低聲對著駱濱說:“三哥,那個一撮毛別看那麼精,上當咯,其他三人是一夥的,這兩天他輸的褲衩快沒了,傻逼,竟然沒發現自己成了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