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個下午怎麼度過,鳴珂心裏有很多種打算,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和蕭君知趕一下午的鴨子。
他們費好大勁,才把小黃鴨趕到後山。後來蕭君知便不讓鳴珂動手,讓她坐在軟椅休息,自己提著天下無雙的寶劍,艱難地在小黃鴨群裏穿插。
鳴珂倒好一杯茶,坐在梨花樹下,慢悠悠喝著茶,一邊看蕭君知艱難趕鴨,嘴角上揚。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害怕稍不注意,就踩到一隻小黃鴨。
然而係統已經和鳴珂解釋過,這群小黃鴨是天外飛鴨,和凡鴨不同。究竟不同之處在哪裏,係統也說不上來,反正踩不死就是了。
鳴珂卻沒有告訴蕭君知這事,笑眯眯看他趕鴨。
看這個一劍能當百萬師的劍修,小心翼翼收斂起身上的銳氣,提劍去趕滿山亂跑的小黃鴨。
下午的時候,沈小晏也捧著斷成數截的“親爹”,苦著一副臉跑過來。
一進庭院,她就看見蕭君知提劍趕鴨,頓時間呆在原地,連家破人亡的悲傷都忘記了。
鳴珂注意到少女,“小晏,你來這裏做什麼?”
沈小晏回過神,揉揉眼睛,低聲道:“啊我一定是在做噩夢吧,不對,我是悲傷過度,出現幻覺了吧。怎麼可能呢?”
一隻小黃鴨撲到她的腳背,她假裝沒有看見,表情恍惚地來到鳴珂麵前,舉起懷中的藤蔓,“師姐,我準備把爹埋在你這,靈素峰的長老說,若是用無香靈水日日澆灌,說不定它還能再活過來。”
蕭君知耳朵微動,抱著鴨子回頭看她手中藤蔓一眼,眼神微暗。
沈小晏繼續搖頭,“我肯定是出現幻覺了,天音峰哪裏來的這麼多鴨子,劍尊怎麼會當趕鴨人,這必須是幻覺!”
她晃晃腦袋,一轉身,就對上滿園嘎嘎叫的小黃鴨,和立在黃鴨中的白衣青年。
沈小晏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鳴珂捧著茶,見她一口氣快喘不上來,便指著牆角,“小晏,把這根蔓種在那裏吧。”
沈小晏“啊”了聲,魂不守舍地蹲在牆角,背對嘎嘎叫的小黃鴨,挖出一個小土堆,全當給藤蔓砌一座墳。
她拿出個玉瓶,灑大半瓶靈水下去,喃喃:“爹啊,你就好好呆在這裏,一探出腦袋,就能看見娘了。”
忽然刮起陣陰風,鳴珂後背發涼,抱住暖烘烘的小火爐,蹲在土堆麵前。
沈小晏吸吸鼻子,悲傷再次籠上心頭,紅著眼睛說:“師姐,那我就把它埋在這陪您了,您不會觸景生情吧?”
鳴珂:“還行,問題不大,我很堅強。”
沈小晏撲到她的懷裏,“嗚嗚嗚,師姐,我一想到爹斷了,我就好難過,你說它還能再長出來嗎?”
鳴珂:“也許吧。”
沈小晏:“嗚嗚。”
鳴珂摸摸她的腦袋,“乖,草木無意,榮枯有時。今天種下一個爹,明年你能收獲一片爹。”
沈小晏聽到這句話,眼前出現一片樹林。
林中每一棵樹上,都長滿藤蔓,還掛著一個陸奚辛。滿林陸奚辛腦袋轉動,一齊看著她,沉著臉說:“小晏,喊爹。”
單是想象這副畫麵,沈小晏就覺得不大好,打個寒顫,突然有些害怕。
鳴珂微微一笑,牽起沈小晏的手,把少女送出滿是小黃鴨的庭院。沈小晏想留下來陪她,但鳴珂委婉拒絕,說道:“小晏,你傷心過度,還是早點回去,冷靜一下。”
沈小晏回頭,看眼滿園黃鴨飛,“師姐,這也是我傷心過度出現的幻覺嗎?”
鳴珂淡定地把跌跌撞撞撲過來的小黃鴨揮手趕走,點頭篤定道:“是幻覺。”
沈小晏揉揉臉,恍惚點頭。
她一麵魂不守舍地往前走,一邊喃喃:“我居然幻想看到劍尊趕鴨,我有罪,我懺悔。啊,爹,你在天之靈要保佑我啊,千萬別讓劍尊知道這件事。”
鳴珂眉眼彎彎,重新坐回軟椅,笑看鴨毛飛滿天。
直到夕陽西下,暗沉紅日西斜,為山巒披上層晚霞。
日暮斜陽裏,雲山千萬重。
鳴珂舊傷未愈,看了一會,便覺有些困頓,忍不住打個哈欠。
劍修感知向來敏銳,蕭君知飛快望過來,道:“你先去房中歇息,這兒交給我。”
他表情依舊冷冽,隻是懷裏抱著一堆小黃鴨,腦袋肩膀還頂著幾隻小黃鴨,顯得有些滑稽。鳴珂笑吟吟彎起眼睛,抬腿邁過小黃鴨,來到蕭君知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