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還是愣愣的,直到葉白都要踏出房門了,他才如夢初醒般急急道:“等等,尋少爺,今日是城主為慶祝那葉白身死而開宴啊!到時候闔府到達,您怎麼也不能在此時拂了城主的顏麵,何況您不是也討厭那葉白麼?!”
葉白往外走的腳步停下:“聞人君為慶祝葉白身死而開宴?”
小五忙不迭的點頭,隻盼著麵前這好似比真正城主還大牌的爺能回心轉意。
葉白憶起數年前那遠遠的一麵,然後,他冷淡開口:“聞人君一世英雄,何至於此!”
言罷,葉白轉身,毫不停留的提劍離去。
被這突兀的一句砸的目瞪口呆,小五看著葉白離去,滿腦子裏都是方才葉白那音調雖淡,口吻卻似斬釘截鐵的一句,一時竟是反應不能。
聞人君一世英雄,一世英雄……何至於此?
小五懵懂的想著,半天才回味似的覺得如果城主在葉白死的時候慶祝,好像確實多少有些小家子氣……隻是如果這次宴會不是為葉白的死而開的,那又是為了什麼?而從年餘前便開始對城主態度越發惡劣的尋少爺,又為什麼能……
斬釘截鐵的說出那句話呢?
鬆濤苑外,是一片歡欣鬧騰之景。
對一路上不住向自己行禮的下人視若無睹,葉白隻徑自向自己問到的主院方向走去,不曾有半點遲疑。
鬆濤苑離主院並不遠,隻大概近百步的距離,葉白便來到了主院外。
主院外,守著兩個持劍肅立的侍衛。
其中一個侍衛見葉白行來,頓時便上前一步按劍行禮:“見過尋少爺。”
“讓開。”葉白平靜開口,卻並不停步。
另一個侍衛眼見這種情景,神色當即便是一厲,同樣上前一步,和之前那侍衛一起用身體堵住了院門:“尋少爺見諒,這城主府裏的主院,想來還是沒人能擅闖的!”
葉白停了腳步。
這情景若是換成之前,他自然是半點不懼的……可現在其實不是從前了,所以葉白也就不得不想一想,如果他在這裏發生衝突,是否還能再見到聞人君,進而達成自己的願望。
沉默隻是片刻,幾息功夫之後,葉白便開口:“通報一聲,我要見聞人君。”
兩個侍衛的眉頭一下子擰成了疙瘩。
先頭站出來的侍衛挑起眉頭就要說些什麼,卻被另一個攔住了。隻見他再行了一禮,有禮而平板道:“尋少爺,宴會馬上就開始了,城主正在裏頭準備,您可以在此稍等一會。”
這話的言下之意是不讓葉白進去了。
葉白確信自己聽得明白,所以他的手按上了那漂亮長劍的劍柄:“讓開。”
開口說話的侍衛臉上飛快的閃過了一絲驚奇。但驚奇歸驚奇,他依舊穩穩的站在葉白麵前:“尋少爺,城主——”
葉白按在劍柄上的手指動了一動,然後——
“是尋兒麼?讓他進來。”
平靜的聲音自院內傳來,辨不出方向,卻清晰得如同是在人耳邊響起。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雖換了一個身體,葉白的經驗卻都還在,也因此雖隻聽了這一句話,但還是能確定——確定若單論功力,自己同對方差的卻不是一星半點了。
葉白的眼神閃了閃,然後將手自劍柄上撤了開來。
而得了吩咐的兩個侍衛,雖不願意,卻還是恭敬的讓開了地方。
主院頗大,卻也冷清。一路都沒有看見人的葉白憑著經驗和直覺,徑自走到了主院的書房。
書房內沒有人。可聞人君的聲音卻在葉白剛剛踏進書房的那一刻響了起來:
“書櫃旁的銅燈,按左三右四的順序轉。”
葉白照做了。
銅燈左側的書櫃無聲無息的滑了開來。
神色不動分毫,提了劍,葉白轉身便鑽進那黑幽幽的走道,未曾遲疑片刻。
黝黑的走道是向下的,並不太長,估摸著隻走了二十來步的距離,葉白便看見光——是自走道盡頭的密室內透出來的。
葉白走進了密室。
房內已經站了一個偉岸的男子。男子是背對葉白站著的,烏黑的長發被玉冠整整齊齊的束了起來,一襲月白衣衫並無多餘綴飾,但穿在男子身上,卻尤顯尊貴——是一個能讓人過目不忘的男子。
是聞人君。
葉白的視線膠在聞人君背負於身後的雙手上。
那是一雙特別漂亮的手,膚色玉白,十指修長,指腹和掌心還有些薄繭——是一雙特別漂亮的,拿劍的手。隻是食指上卻有個破口,還兀自淌著點血。
有些美中不足。葉白不大高興的想著,視線又在對方手上流連了一會,方才掃一眼一直沒注意的密室。但就是這一掃,卻讓葉白倏然怔住了。
密室其實不大,也沒放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隻是有一塊牌位。
一塊剛剛被聞人君用血書上字的,名叫‘葉白’的牌位。
牌位到底是為誰準備的,似乎無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