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而已。”聞人君回答。
聲音再不出現。
片刻後,聞人君挪開了手,看著再次陷入沉睡的人一會,方才起身走到一旁,從書櫃上抽了一本書,便坐到外間的躺椅上,在黑暗中靜靜翻閱。
葉白是在第一縷晨曦透過窗格,薄薄灑到地上時候醒來的。
屋內還暗著,葉白掃了周圍一眼,便起身披衣,無聲無息的向外走去。
聞人君還在外間翻著書。
武者的視力向來不錯,所以雖此時室內沉暗,但葉白還是能看清聞人君麵上的神色——依舊的淡漠,但注意力,卻似乎並不在手中的書冊上。
葉白的視線有了一瞬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停頓。
聞人君卻早在葉白剛剛起身的時候便發覺了動靜。此時見葉白出來,他也就合了書,繼而一揮袖,點上了周圍數盞銅燈。
“起來了?”聞人君開了口,聲音依舊低沉溫和,“感覺怎麼樣?”
“不錯。”葉白簡單回答。
聞人君點了點頭:“這兩日不要練武了。”
葉白依舊點了頭,隻是眉心卻忍不住皺了皺。
然而見到葉白這樣,聞人君麵上卻有了淡淡的笑意:“這兩日你便去藏書樓看看吧,那裏有各門派的功法秘笈,倒頗為齊全。”
這麼說著,聞人君從腰間解下了一塊木製的令牌遞給葉白,道:“這是進入藏書樓的令牌,收好了。”
聽見有各門派的功法秘笈,葉白墨色的眼眸當即就亮了亮,也不多話,伸手便接過聞人君遞來的那塊令牌。
牌子是紫黑色的,一麵雕了一柄斜插地上的劍,一麵則雕著古篆的‘藏’字,邊沿和牌麵但凡有些菱角的地方都被磨得平了,油光發亮。
葉白看了一眼便收進懷中。
聞人君便叫人進來服侍葉白梳洗,並傳了早膳。
一頓沉默的早膳用過後,墨大先生已經等在了外頭,而葉白,則起身前往藏書樓。
藏書樓落在整個城主府最裏邊的角落,周圍林木森森,十分僻靜。
一路穿過三個明卡和至少十個的暗卡,葉白方才走進了藏書樓。
樓有三層,以暗紅為主要色調,並無多餘擺設,隻一個個的書架從頭橫到了尾巴。
葉白隨手抽了書架上左邊的一格翻看。
是江湖中比較常見的回風槍的練法。
葉白隻略翻了兩頁便放下了,正想繼續往下走,卻見這一隔底下還有還有一本薄冊子,不由再拿起來看了看。
暗色花紗蒙上的封麵甫一翻開,沉穩蒼勁的字體便映入眼底。
是一份回風槍的疏注。
葉白捧著看了一會,眼中便漸漸有了些光彩。
低頭沉思一會,葉白並不細看,而是仔細放好了疏注,便繼續往下走去。
一連幾個,都是一本秘笈並一本疏注,並且疏注還俱都非江湖上常有的,而是聞人君自己寫下的。
葉白的眼睛越發亮了,大致看過了第一層,葉白便順著裏邊的樓梯向上走去。
藏書樓的第二層和第一層並無多大區別,依舊是暗紅的色調和從頭到尾的書架子,隻是其中的秘笈較第一層而言,艱深珍貴了許多。
葉白繼續往上。
第三層終於和一二層有了區別。顏色不再用暗紅,而改為了沉黑;裏頭也並無一排排的架子了,而是擺設成書房的模樣,書桌椅正對著樓梯,上麵隨意鋪了幾本書冊似的東西,桌麵上還攤開一份未寫完的秘笈疏注;而角落,甚至還擺上了放東西的小幾和休息的軟榻。
葉白的視線自那明顯還有餘燼的四足銅鼎鎏金香爐上掠過,而後,他走到了書桌前。
桌上靜靜躺著一個紫檀木長匣子,邊角刻有花紋,精致古雅。
葉白打開了匣子,裏麵收著一軸畫卷,邊角被細心的蒙了花紗,但紙質微黃,似乎保存的並不特別的好。
葉白本準備蓋上匣子。
但最後,他卻伸手拿了畫卷,並展了開來。
微黃的畫卷漸漸鋪將開來,一個男子的側背影,也就慢慢的展現在了葉白眼前。
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站在山巔之上,長發和衣角被風揚起,舞得肆意張狂;一把長劍斜斜插在身邊,自有森寒凜然之氣。腳下背後是一地的枯骨荒涼,麵前卻是濃濃的雲翳,天地遼闊,幾座低矮的山峰隱約可見。
葉白的視線落到了畫中左上角的一行小字上。
字體骨瘦嶙峋。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