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近期丹陽那裏少一個人,你可以過去。
葉白聽著,然後,他應了一聲。
“嗯。”
——你不喜歡聽這兩個字,日後,我便不說了。
長夜將近,楚館的仙鵲樓內,曲崢雲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濃茶。然而坐在他麵前的,卻並不是仙鵲樓的這一任紅姑娘,而是另一個,另一個姓何名采衣的女子。
曲崢雲眉間有了些倦色:“三年後你煞費苦心找我來這裏,到底為了什麼?”
全身籠罩在一件帶帽兜的外披下,何采衣的聲音較之三年前更帶了些低啞:“崢雲公子,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真的不想知道?”
曲崢雲笑了笑。繼而,他斂下笑容站起身,也不答話,轉頭便向外走去。
何采衣的聲音在曲崢雲背後響起,不疾不徐,並且依舊柔和:“崢雲公子,阿尋向來把您當兄弟的。”
“我從來沒有拿他當兄弟。”曲崢雲冷淡回答,腳步不停,眼見著就要邁出門檻了。
然而何采衣的聲音,卻在這一時再次響了起來。她道:
“所以阿尋便活該死了,是麼?”
曲崢雲的腳步生生停了下來。
何采衣輕輕的笑了笑:“崢雲公子有沒有夜不成寐過?在知道阿尋的身體被一個孤魂野鬼給占了之後,崢雲公子,你……有沒有想過要為阿尋報仇,”何采衣的聲音越發輕緩了,“哪怕一瞬?”
曲崢雲轉回了身,他看著連麵孔都隱在帽兜下的何采衣,微微笑了起來:“何姑娘似乎十分了解曲某?”
這次是何采衣沉默了。
足足有了半刻鍾的功夫,仙鵲樓內的寂靜才再一次被何采衣打破。
何采衣突然開口,問:“崢雲公子知道當初,阿尋為什麼放著容貌身世都一等一的你不喜歡,而偏偏喜歡我這一個在青樓裏頭賣的姑娘麼?”
曲崢雲的眼中掠過一絲隱怒:“現在說這個,何姑娘是什麼意思?”
何采衣穩穩的端坐在椅子上:“曲家是天下有得數的大商家,作為這樣商家的嫡子長孫,曲少爺當然不會做虧本買賣,是不是?所以等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死了,再等發現新來的人對自己更有用後,曲少爺當然也能夠毫無猶疑的向對方討人情做交易,是不是?”
何采衣的這一席話說得尖銳,曲崢雲卻反而沒有了先前的隱怒。
定定的看了何采衣一會,曲崢雲重新坐了下來,神色中更是隻餘一片平靜,完全不見初時的焦躁。他微笑道:“三年不見,何姑娘倒叫人刮目相看了——竟連這種事情都能打探得到。”
“崢雲少爺過獎了,采衣的這點小手段,怎麼及得上崢雲少爺的大自在?——便是仇人,也能把酒笑談,擊節言歡。”何采衣淡淡道。
這次,曲崢雲隻作沒有聽見:“何姑娘今夜找我來,不會隻是說這些罷?”
“自然不是。”何采衣微笑起來,“我隻是想問問,崢雲公子如果看待這一次那個人闖下的事情?”
用了‘闖下’……曲崢雲想著,繼而,他開口:“二十歲的煉神巔峰,自然配得起這樣的成績。”
何采衣冷笑起來:“莫言炙手手可熱,須臾火盡灰亦滅!那個人現在自然是風頭無兩的,可他既然行事如此囂張,哪怕再高一個層次又如何?——早晚有一日要眾叛親離,舉目皆敵!”
“那也是日後的事情了。”曲崢雲淡淡道,語氣比往常任何一次都顯得涼薄無情。
何采衣並沒有反對:“那確實是日後了,可日後也是眼下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