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東海的少島主,巴巴的跑去替飛雲城管理事務……”
獨孤離恨轉了拇指上仿佛泛著些氤氳雲煙的紫玉扳指,淡淡開口:“說出去了,你也不怕被人恥笑。”
獨孤驚飛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獨孤離恨略閉了閉眼,神色有些冷淡,卻無多少憤怒:“說說吧,理由是什麼。”
“是。”低應了一聲,獨孤驚飛繼而簡單的把當日情景重複了一次,這才道,“阿尋既然願意,我也就……”
“是他願意,還是你願意?”獨孤離恨漫不經心問。
獨孤驚飛一怔。
獨孤離恨笑了笑:“如果說這句話的是旁人,你說,聞人尋會不會答應?”
獨孤驚飛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不會。可是……
可是,葉白不會麼?
——真的不會麼?
獨孤驚飛答不出來。
獨孤離恨看著獨孤驚飛,蒼玉似的眼裏無喜無怒,隻有洞徹:“你有這份心,別人未必存了這份意。做事之前需想清楚了,莫臨到了頭,徒惹心傷。”
獨孤驚飛的臉色漸漸青了。因為獨孤離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他曾揣測擔心過的!
獨孤驚飛有了一瞬的晃神。但幾乎就是下一刻,他立時定了神,開口道:“爹,這次我……”他略一猶豫,“我一開始也沒存什麼旁的心思,就是覺得人有趣。這才多接觸了幾次,可是對方同尋常人差太多了,我覺得,放過了這次,恐怕以後都沒有機會再找到這樣的人了。”
“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獨孤離恨開口。
“不善良,不美好。但很幹淨,很純粹,很執著。”獨孤驚飛眼中這才有了光亮。
“然後?”獨孤離恨再開口。
“我沒有見過心境像他那麼圓滿的人,仿佛從頭就不知道動搖不知道懷疑……所以,我想更接近一些。”獨孤驚飛道。
獨孤離恨點了頭:“所以,你跟著聞人尋來到丹陽,不在乎日後江湖上的人指著你的後背議論紛紛,也要插手他飛雲城的事物,是麼?”
“爹,我知道對東海的影響不好,”獨孤驚飛訕訕的笑了起來,低聲下氣道,“爹息怒,我保證日後江湖上不會出來什麼傳言的,斷然不叫東海受到影響!”
獨孤離恨輕輕的唔了一聲:“你喜歡他……”
獨孤驚飛覺得獨孤離恨的語氣有些奇怪,但還沒等他想明白到底哪裏奇怪,獨孤離恨就再開口:
“那飛雲城內部呢?”
獨孤驚飛一怔!
獨孤離恨看了獨孤驚飛一會,然後他忽而笑了笑,繼續開口:“飛雲城內部呢?指使你的侍衛大張旗鼓的攔住飛雲城在丹陽的人,不讓聞人尋同他們見麵……這可是在飛雲城的地盤裏啊!好手段,好漂亮!……聞人尋傻,你陪著他傻。你覺得自己傻夠了,就一下子聰明了,然後——”
獨孤離恨的視線落到了獨孤驚飛身上:“然後,你是要他繼續傻下去,被人一輩子指著脊梁骨嘲笑鄙夷;還是要他學你一般,開始聰明得搬弄勢力引導流言?”
獨孤驚飛愣住。他看著那碧玉碧玉的眼睛,隻覺得遍體生寒……雖然,那眼睛裏其實什麼情緒都沒有。
獨孤離恨微微闔了目。沒有再多說什麼的打算,他隻道:
“好了,下去罷。”
獨孤驚飛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獨孤離恨的房間的。
時間過得並不久,外頭的太陽依舊毒辣得仿佛能把人曬暈。
腳下似乎踩了棉花,獨孤驚飛一個人走到酒樓外,遠遠的離了酒樓後院後,才伸手按了按突突抽疼的額角,對身後默默跟著的侍衛道:
“是誰把事情說給我父親的,自己站出來。”
穿藍色衣服的侍衛頭領立時站到了獨孤驚飛麵前,低聲道:“少島主,是小的。”
獨孤驚飛揚手就給人一巴掌——足以打落牙齒的一巴掌。
侍衛頭領直直的杵在原地,隻臉轉過了半邊。
當著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獨孤驚飛這一巴掌理所當然的引起了騷動。不過先頭跟在獨孤驚飛身後的侍衛在獨孤驚飛揮手的時候就早早的散成一圈組成人牆,把中間的人給擋了去。
一個個膀大腰圓眼露精光的大漢守著,就是再有好奇心,也沒有路人敢光明正大的窺探,所以街上的人在極短暫的微微騷動之後,就繼續了之前的來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