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首領的目光在獨孤驚飛的臉上略略停留了一會,繼而低聲道:
“心甘情願。”
獨孤驚飛沒有再出聲。
——縱有萬般疑竇,又哪及一句‘心甘情願’?
不過,曲崢雲……
眼前依稀出現了那張不似凡俗的容顏身姿,獨孤驚飛略坐一會,終於還是咬牙起身,恨恨扯過一旁外披,裹上了就往外走去:
“備馬,這事我還是覺得不對——我們綴著阿尋去邙鬼山,真出了什麼事,也有個照應!”
侍衛首領沒有意外——其實就是獨孤驚飛最終決定不去,他也沒有意外——隻應了一聲便要出去安排。
然而也是此時,不期然看見侍衛首領側顏上那仿佛侵染了歲月的剛硬痕跡後,獨孤驚飛心頭一動,下意識的叫住了對方:“龍一!”
侍衛首領看向獨孤驚飛:“少主?”
出聲叫人隻是因為一時衝動,眼下被人看著,獨孤驚飛倒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好一會才略帶感慨的笑道:“時間過得真快……好像昨天的時候,我們才一起在島上玩耍。那時候,我還叫你‘哥哥’呢。”
聽著獨孤驚飛回憶從前,龍一一直沉默冷硬的臉上也有了些笑意。
微笑著,龍一傾了傾身,聲音低沉柔和,而尤顯恭敬:
“那時候小人貪玩不懂事,多虧少主不曾見怪。”
獨孤驚飛也是笑著,卻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當初那個會拉著自己上樹掏蛋,下海泅水,笑得一臉陽光的孩子。於是,耳聽著龍一溫和但能明明白白劃拉開距離的話,他最後,也隻是輕輕的唔了一聲。
而龍一,卻早已出去準備獨孤驚飛出行事宜。
也就是這個時候,飛雲城城主府裏,同樣傳出了一個低沉並含著疑問的聲音:
“你說,尋兒為曲崢雲去邙鬼山取冰火草?”
城主府主院的書房內,聞人君微皺著眉,道:
“具體的經過說給我聽。”
早前的對葉白的些微好感早隨著從丹陽傳來的情報而消失殆盡,故而墨大先生也隻平板著臉,一麵把密報交給聞人君,一麵簡單敘述:“曲崢雲和尋少爺見麵後,尋少爺回了院子就同獨孤驚飛提起這件事,;兩天後就獨自啟程離開丹陽。”
聞人君的注意並不在墨大先生的敘述上。翻開了墨大先生遞來的密報,他看著其中一句一句記錄下來的對話,沉思片刻後,輕輕的哼了一聲。
本來隻規規矩矩站著的墨大先生悚然一驚,當即就飛快抬頭看了一眼聞人君的神色。
聞人君其實隻是微沉著臉,麵上甚至沒有太多不滿的神情。然而方才的那一聲輕哼……
方才的那一聲輕哼……對方到底有多久,沒有表現出這樣明顯的不滿了?墨大先生暗自想著,繼而就想起了聞人君這一路走來,為數不多卻真正稱得上是腥風血雨的幾次戰鬥。當即,他原本因表示恭敬而微垂的頭就垂得更低了。
聞人君並沒有多注意墨大先生的舉動,短暫的沉思之後,他很快就開口道:“你安排一下,過兩日我要離開飛雲城。”
墨大先生略有驚訝,卻並無異議,隻問:“城主準備去哪裏?”
“丹陽。”指腹掠過密報,聞人君眼神沉冷,緩緩開口。
邙鬼山位於丹陽以南數百裏,原因山上日夜溫差而得名冰火。但因山上氣候多變隻生荒草,每每入夜便有幢幢之影鬼魅之音,久而久之,邙鬼之名便取代了冰火,沿用至今。
葉白正在及膝的荒草中前行。
時間恰是傍晚,一望無遮的山上,風一陣一陣刮著,時而冷,時而熱。間或夾雜著淒厲的嘯聲,仿佛真有什麼東西隱在暗處,操著尖細的聲音肆無忌憚的嘲笑斥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