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靜歡沒有說話,也隻是站在那,帶著幾分倔強的表情。
“是不是和傅明泉沒打成,想和我打一架?”米蓮踏前一步,微微低下頭,頓時氣勢淩人。
“好了好了,”秦如一忙走過來做和事佬,“什麼事都不值得打架,犯得著嗎?”她往兩人中間一站,麵朝柴靜歡,忙使著眼色,“快去洗臉,準備睡覺。”
柴靜歡又站了幾秒,也似是緩和下了心裏的煩躁,便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蹲下去拉開櫃門拿洗臉盆。
“不行,今天你得給我說清楚。”柴靜歡的歎息刺激了米蓮,她推開了秦如一,指著那個背對著她的女人冷喝著。她也已經極不耐煩了。這個女人對她的冷淡已經很有一段時間。如果自己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惹人討厭,那倒沒有話說。隻是無緣無故的被人漠視,實在不爽的很。今天也算是到了臨界點,不借這個機會問個清楚,兩人算是再也不能麵對麵了。
想到這裏,米蓮彎腰拉起柴靜歡,然後轉身指點著:“你你,該洗臉洗臉去,你,該晾衣服晾衣服去,還有,留兩個人在門口給我把風,都給我機靈點。”
米蓮並不常發威喝指,但並不代表她沒有威信。尤其一個監舍裏,任何一個人出了事的話,整個監舍都會有麻煩,所以麵對米蓮勸不住的怒火,大家隻好拿了東西出去,並仔細地替她把風。
監舍裏便有些空蕩蕩了。
“說吧,”米蓮轉身,眼睜如杏,唇角微擒著冷笑,“到底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柴靜歡低著頭,繼而困難地抬起頭來,“我今天很累,有話要問的話,可不可以改天?”
“很累?”米蓮眯起眼來,“和傅明泉打架打累了?”
“不是這樣的,”柴靜歡這才勉強凝起些注意力,“為什麼要扯上她,和她沒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嗎?那麼我們換個話題,”米蓮頓了頓,終是避不了心裏的奇怪,“為什麼最近你一直避著我?”
柴靜歡愣了愣,精神卻越來越集中了。
“還是和傅明泉沒關係嗎?那讓我想一想。”米蓮靠著床柱子,“嗯,就從上次我替你們傳了話你們邊洗衣服邊談話後,你就不怎麼理我了,”她側身回看柴靜歡,“否認?”
柴靜歡低了低眼,繼而輕歎了下,原來今天是個好日子,看來問題要一並解決才對:“也和她沒有關係。難道你不知道關於我們有些奇怪的流言嗎?”
“我知道,”米蓮竟然不遲片刻地點頭,“但那又怎麼樣?在這個地方信了這些東西,隻會將自己封閉至死,你不至於這樣愚蠢去相信吧?”她緊跟著又說,“不,你就是信了才避開我。柴靜歡,你真叫我失望。”
“反正……都……已經很失望了。”柴靜歡喃喃自語。
“果然還是跟傅明泉有關吧,”米蓮笑,“其實我知道,你們還挺有淵源的。”
這下柴靜歡有些吃驚了,隻看著她。
“別以為自己做了什麼都神不知鬼不覺的,你是這樣,傅明泉也是這樣。別的不說,”米蓮俯下身來,逼至柴靜歡跟前,“她的弟弟,是你的學生,對不對?”
柴靜歡眨了幾下眼睛。
“哈,我果然猜對了?”米蓮撫掌,突然像是忘了自己剛才還怒氣衝衝,“那個喜歡你的學生和她弟弟是一個班的?所以你們通過她弟弟互傳消息?”
“米蓮……”柴靜歡滿心的積鬱被打散了一些,“你不該做演員,不做導演真是可惜了。”
“諷刺我呢?”米蓮挨著她坐下,撞了撞她的肩。
“不是,”柴靜歡也笑了,“隻是覺得你的想象力太好了。”
“哼,”米蓮疊起腳來,靜坐了一會兒,突然說,“不要把那些流言當作回事,你當真了,你就輸了。弄得自己不自在,隻會更難受。”
“這是經驗麼,”柴靜歡也突然放鬆了,也願意開口了,“我今天又做了件鹵莽的事。我這種性格,遲早要害死自己。”
“哦,什麼事?”米蓮忙問。
柴靜歡沒有說話。這回,米蓮也沒再逼了。隻是兩個人坐著有一說沒一說,像回到了莫名的冷戰之前,還是很輕鬆的。
一會兒,柴靜歡才說:“今天看到一些過去的東西,自己做的時候,好像被另一個人上身了一樣。可惜一直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我真的要把她忘了。”
米蓮安靜地聽著。
“一直告訴自己不需要感情,什麼感情都不想要。所以身體很聽話,腦子也經常催眠自己,久而久之,還真的起了作用。我忘了她了。喜歡過,真的真的喜歡過。可是,也是真的真的不想再去觸碰了。”
說完這些後,柴靜歡的聲音有些發軟,眼睛好像也在發熱,也許這便是身體發出的警告。
“柴……靜……歡……”米蓮一字一字地念著她的名字,然後輕聲說,“靜歡……靜悲……是要做個孤獨的人嗎?你爸媽真沒有給你取個好名字呢。”
這句話裏有一個詞,是柴靜歡淚腺的開關,她的眼裏刷地就掉下淚來。
米蓮看著她,帶些憐惜的,緩緩伸手攬住她的肩:“對不起。”
“我已經有兩年沒有去看過他們了,”柴靜歡哭泣著,心被碾了一般的疼痛,“墓碑上大概已經全是灰塵了。我本來很想拜托我朋友去看看的。可是她每個月都來看我,已經把朋友做到了極致,我開不了這個口。我對不起她們,對不起。”柴靜歡的眼前漸漸模糊,久久,又低聲說,“對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