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上的傷口愈合著,肉眼可見。
“希望你以後長點記性,別被其他的鬼給抓跑了。”少年損了一句,搖搖頭離開了,看著早就沒有影子的小師妹,歎口氣。
他踢了踢地上的王雨晨:“我的小師妹,也該多個‘小’師弟了。”
說完便插著兜離開了,如同天子出獵。
王雨晨撐著傘緩緩的回到他租的出租屋,看著鏽跡斑斑的鐵門,雨聲在他進了房屋後並沒有減小,他看著自己的二十平米的小屋,感覺自己的人生還是盡快結束好了。
他將在浴室裏撐著的傘合上,看著傘下一窩小倉鼠,倉鼠睡得很香,並沒有被雨聲影響,反而淋著雨聲入眠。
看到一隻最小的倉鼠在睡覺時皺皺鼻子,他笑了,他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但他就是想笑。
他皺皺眉頭,感覺自己腦袋好像昏昏沉沉的,像是有個模糊不清的夢境一般。
他把從餐廳打包的飯菜倒入倉鼠的籠子裏,然後就拿起桌上的保溫杯,裏麵是妹妹煮好的白粥,他靠著桌子一邊喝著粥一邊看著在地上躺著的少女。
少女大概十六歲左右,身上隻穿著內衣,柔軟的長發隨意的披散著,背上的曲線近乎完美,一雙腿筆直修長,已經是成年人的體型了。
王雨晨一邊看著一邊喝粥,等到保溫杯見底,他小心的把地上散落的畫稿撿起,他剛剛撿起第一張時,少女出聲:“別撿。”
王雨晨看著起身的妹妹,妹妹臉上帶著剛剛睡醒的表情,鼻子輕微的動著,閉著眼睛說:“別撿,這些都是沒有用的畫稿。”說完掙紮著爬到床上睡著了。
王雨晨還是細心的撿起一張張畫稿,上麵的素描都是一隻隻倉鼠,惟妙惟肖,但是他知道這些還是妹妹的隨筆畫罷了,他看著這些畫居然掉下了眼淚。
王雨晴不滿的嘟囔著,她也偷偷的流著淚水,兩個人默默的哭泣,誰也沒說一句話。
天色逐漸被墨汁侵染開來,黑夜徹底的籠罩了這個城市,王雨晨擦幹眼淚,走到了天台。
他看著距離自己不過五六米的地麵,自己居然跳樓都找不到一個像樣的地方,二樓跳下去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死的透。
他看著已經熟睡的妹妹,看著妹妹被淚水打濕的枕頭,桌上的一窩倉鼠已經開始偷偷的準備跑出來了,保溫杯裏的熱氣也消散開來,衣櫃裏放著唯一的一件值錢的東西還是自己得到校園推理組的二等獎得到的一台電腦。
第一名是被人用錢買下的,王雨晨在這些榮譽麵前果斷的選擇了錢財,他摸摸兜裏的銀行卡,裏麵也僅剩五千,對於現在一百塊從兜裏掏出來就消失的時代,五千也就是妹妹一學期的學費。
他看著下麵形形色色的人群,門衛在抽著煙看著昨天的報紙,院子裏有一些老人坐著聊天,鄰居家的夫妻恩愛的聲音在這裏聽的一清二楚,但王雨晨還是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已經到達了陽台的欄杆邊,煙火氣可救不了他,這欄杆自己隻要一抬腳就可以跨過去。
王雨晨看著遠處絢麗的燈火,商場裏的LED燈牌在這裏能夠看清上麵的字體,記得剛搬來時,王雨晨就喜歡坐在陽台上看著商場裏的燈光,從那裏他才能感覺到城市裏的燈紅酒綠。
他看著手機上楊夏打的二十一個未接電話,搖搖頭打算跳下。
但是他停下了,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楊夏挽留成功,而是他看到一些不懷好意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家,或者是在看著屋子裏的妹妹,他猛地回頭,在妹妹身邊睡下。
遠處的燈光整整一個夜晚都沒有停下,應該說每個夜晚都是如此,但是王雨晨從睡夢中醒來,看著一頭黑線的妹妹時,他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他的手摟著妹妹的腰,靠在妹妹的肩膀上,搞得他好像一條抱著人腿的吉娃娃一樣。
“咳”妹妹咳嗽一聲,他連忙鬆手。
他們兩個是分開睡的,他睡在床上,妹妹睡在地鋪,這是王雨晴爭取過來的結果,要不然他一個絕症病人睡在地鋪,誰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掛了。
妹妹套了件衛衣,外麵穿上運動外套,準備去上學了,而這時候王雨晨才想起來,自己要去學校拿畢業證了,他也已經畢業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說“也”。
他的學業到了晚期時,他的病也到了晚期,他的生命已經在他得到絕症時就開始倒計時了。
遠處的天色才蒙蒙亮,妹妹帶著王雨晨塞給她的什麼防狼噴霧,口袋裏裝著一把鉛筆刀出門了,他目送了走了妹妹很遠才回家,看著妹妹蹦蹦跳跳的身影,他也有點年輕了些許。
王雨晨給楊夏發了句“早安”,就回去做早餐,準備給楊夏帶去,這是很多年養成的習慣。
楊夏的胃口很刁,太油膩的不吃,太清淡的不夠味她也不吃,可是她還喜歡酸甜的東西,但是她還不能多吃糖,所以王雨晨冥思苦想了很長時間,其實也就一個星期,做了這道番茄煮蛋。
王雨晨先是拿起一個番茄,橫豎切下兩刀,讓番茄如同一朵發育不良的玫瑰花一樣,拿起給倉鼠泡奶的熱水,從上麵緩緩澆下,番茄變得紅潤。
王雨晨拿起一個番茄,上麵的溫度他已經習慣了,他熟練地剝開番茄的一層薄皮,這層薄皮本來很難剝的,然後扔進了一個煲湯的壇子裏。
他把自己剝好的三顆番茄放進去,他又洗幹淨兩顆雞蛋,也扔進了壇子裏。
楊夏的聲音似乎在自己的耳邊響起,他閉著眼前跟著說著:“等待37分36秒。”
他發現自己居然不耐煩的盯著這個壇子,要知道自己原來盯著這個壇子可是直接盯半個小時,結果自己的心仿佛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待著什麼,砰砰的跳動著。
他痛苦的捂著心髒,他看著早已空了的藥瓶,他感到是那麼的絕望,他的意識也慢慢的模糊了。
他在夢中看到天上的無邊星河,看到星星一顆顆的從自己的眼前閃過,看到小時候自己一直很喜歡的金星,楊夏也很喜歡。
或許就是因為自己的喜歡,楊夏才喜歡。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王雨晨醒來時發現自己居然抗了過去,隻是臉上有些濕漉漉的,他的脖子上全趴著一隻隻的倉鼠,它們在給自己供暖嗎?
王雨晨笑了笑,起身把倉鼠一隻隻的放回籠子裏,倉鼠不滿的叫著,仿佛在說:恩將仇報了你屬於是。
他洗了個澡,看著手機上不斷催著自己的輔導員,發了句:“楊夏還在嗎?”
輔導員的人很好,他的性格和王雨晨的性格合得來,有一次去偵察一處窩點時,他們兩個在任務結束時同時打開了一款遊戲,男生之間的友誼就是來的這麼奇怪。
王雨晨經常找輔導員喝酒,他不喝酒,但是他從這個輔導員手中學了不少東西,尤其是酒後。輔導員也無所謂,在王雨晨一次次的阻止自己睡大街,讓他少丟了不少人,他的家庭也不美滿,有個人願意在百忙中聽著他說話,也是一件樂事。
輔導員發了句:“怎麼,她來了你就不要畢業證了?”
王雨晨隔著屏幕都知道輔導員又被灌醉了,說不定是楊夏留給爸爸的拉菲,或者是沈丘丘那傻子的五糧液......誒,自己是不是也要帶瓶酒過去。
他細細的打包好留給楊夏的雞蛋,剩下的番茄汁留著加點雞蛋下碗麵條,也是一道可口的家常菜,妹妹表示習慣了。
他拎著保溫飯盒,鎖好房門,看著屋內妹妹畫的向日葵被陽光照射著,遠處那個商場的燈光被天上的第一抹陽光給終止,天空中的流雲也緩緩的開始流動,城市裏的喧囂現在屬於白天了。
他坐著公交車,看著這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街道,發現自己居然大學四年沒有逛過這片商業街,他不由的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