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等我了卻心願,我會回來將它還給桐野姐的。”
“真的嗎?”她笑了起來,“還給我的話,宗穀先生就要被抓回黃泉了。”
“我保證。”
宗穀點了下頭,鄭重地回應著她的善意。
“黃泉之女不會無故盤桓,如果一直感覺不到我的氣息,就會離開——隻要偶爾借我一段時間,避避風頭就足夠了。”
“這樣啊……那宗穀先生得留在近畿這邊了。”
“隻要不在黃泉,在哪裏都沒有太大區別。”
“那就之後再。”
桐野茜想了想,“如果去救濟中心或警察局,他們應該會把你送回宮城吧?”
“我不確定。應該是這樣。”
“現在雨太大了,明下午我們去一趟市中心吧。”
“好。”
“在此之前……”
她的目光又移向麵前的走廊,“那隻黃泉之女,還在這裏嗎?”
“我不知道。”
宗穀還是那句話,不過握著她的手稍微動了動,提醒她可以自己見證。
“……”
少女看了他一眼,慢慢把手撒開。
“啊啊啊還在這裏!”
“打擾了。”
桐野茜正在換鞋,“我家裏沒有人,請隨意一些吧。”
宗穀走了進來,收攏雨傘靠在一旁。
“先別關門。”
換上拖鞋,她踮起腳尖,朝著雨蒙蒙的門外看了一會兒。
“真的沒有跟過來呢。”
“如果沒有黃泉主宰的命令,黃泉之女隻會遵循本能行動,應對不了這種出現又消失的情況。”宗穀解釋道。
循著氣息來到桐野家舊宅的黃泉之女,在宗穀的氣息被護身符掩藏後依然久久不去,桐野茜幹脆先帶他回了自己家。
“這不就跟機器人一樣嗎……關門吧,冷死了。”
雖然將宗穀帶回家已經是對他十分信任了,但讓他進入自己的房間還是有些不合適,桐野茜讓他先在客廳待著,自己去了樓上;
再回到樓下,她手裏除了一根細繩,還有一把銀色的剪刀。
宗穀捏著護身符,她拉住紅線,在串上去之前先扯了兩下,“雖然這根線很結實,也要多留意哦。”
“護身符掉了的話,靈覺就會解放,我會立即注意到的。”
“是嗎?我就沒什麼感覺呢。”
“桐野姐的靈覺一直被壓抑著,就像睡覺時壓麻了的手臂,還沒有恢複正常的敏感。”
“原來如此……好了。”
宗穀將護身符掛到脖子上,再塞進有些寬大的毛衣領口裏,隔著衣服拍了拍。
“這是我伯父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沒關係。”
他捏起灰色的毛衣,“有衣服保暖,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是嗎。”
桐野茜看著他,“順帶一提,宗穀先生那幾件衣服已經破得沒辦法洗了,我都丟掉了哦?”
宗穀一怔,很快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一旁的剪刀上。
“就在這裏嗎?”
“不,還是去洗麵台那邊吧。那邊清理起來方便一些,而且有鏡子的話,宗穀先生也能安心一點,不是嗎?”
“我其實不太在意。”
宗穀跟著她來到洗麵室,少女又讓他站到前麵,搬來一個凳子讓他坐著。
“事先明……”
她從洗麵台下的櫃子裏拿出圍布,心地係到他脖子上,“我才剛學會沒多久,隻給爸爸剪過頭發。不過他挺滿意的。”
“經常剪嗎?”
“不,爸爸隻讓我剪了一次。”
“……”
望著左右兩邊的過肩長發,又從鏡中看了眼身後的笑臉,宗穀也沒有多什麼。
“那就拜托你了。”
“好~”
喀嚓、喀嚓——
開始修剪後,桐野茜也不話了,操弄著剪刀在他腦袋四周遊走,張開的刃口每次合攏,都有一撮頭發掉落;
鏡子裏的少女睜大了眼睛,眉頭微蹙,神情認真而專注,宗穀盯著望了一會兒,目光才移到自己臉上。
洗麵台上擺著不少護膚品,而在不見日的黃泉裏待了兩年多,他的膚色甚至比她還要白一些。
直到兩個時前,他還在風雨裏逃亡。
當下與過往,都像是一場夢,分不清哪邊更真實。
“啊,等下……你別亂動。”
隔著衣服與圍布摸了摸胸口,他才放下手。
“抱歉,請繼續吧。”
喀嚓、喀嚓,剪刀繼續遊走,一茬茬黑發在注視下順著圍布滑落;
宗穀抬起視線,望向鏡中的自己。
這枚護身符,真的能讓他重新回歸平靜的生活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