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叔上半年動了手術,弟弟妹妹馬上升初中,阿念,你能體諒媽媽一點嗎?”

許念能猜到接下來的話,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你外婆不是留了五萬給你麼……”她遲疑吞吐道,眼神躲閃不敢抬頭,興許覺得為難愧疚,完這一句就沒了下文,她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奇差,先找了個垃圾,後找了個吃軟飯的,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能活出點色彩和通透來。

看到這副模樣,聽見這番話,許念有點難受,但僅隻一點。

“知道了。”她回答得比許母果斷多了,沒有埋怨,沒有生氣,甚至語氣都沒有一絲起伏,像真正的陌生人。

不過母女之間確實陌生,外婆活著的時候勉強能有交際,外婆不在了這份薄弱的感情亦隨之埋進黃土,血緣關係,重也重輕也輕,看淡了就容易放下,沒什麼大不了。生活還是要繼續,許念總不能拿刀架她脖子上逼迫,或者做出一些無濟於事的行為,她需要為將來打算。

五萬塊,堅持到畢業綽綽有餘,可要是想讀研,似乎少了些,除去獎學金和兼職,她想到了出租房子,但出租房子沒想象中那麼容易,掛網上的招租消息未濺起任何水花,這片兒地處老城區邊界,交通不便,發展遠遠落後於其它三個區,加之招租要求相對較高——兩千塊一個月,半年起租,押一付一,與主人合住,無人問津實屬意料之內。

老城區離郊區最近,房租一般幾百到一千不等,一般按單間出租,罕有出租整座房子的。

做好早飯,她邊吃邊查看手機,依然沒人詢問,猶豫要不要降租,糾結半晌,還是決定再觀望兩。

近來倒春寒,白氣溫回升得較快,早晚卻寒氣陣陣,吃完飯洗碗打掃幹淨,許念穿上加絨外套騎單車出門去西區做家教。

老城區的街道破舊,但衛生工作做得不錯,今年G市要向上麵申請“全國文明城市”的稱號,這兒就成了重點關注地區,商鋪、攤位都重新整治了一番,相關明文規定更是一條接一條地下達。

穿過曲折逼仄的巷子,沿延豐大道騎行十分鍾,再往左別進堆聚的居民樓,出去便是熱鬧繁榮的西區,這裏高樓林立,與後麵的老城區對比鮮明。

家教的地方在白領聚集區城河街尾,許念加快速度,趕在八點五十抵達區外,停好車,跟門衛打過招呼後進去。

家教九點半開始,一次上課兩時,一個時50塊,到了樓下她剛打算給家長打電話叫對方下來開門,但對方先打來。

對方一家旅遊去了,走的時候匆忙忘記通知她,車都開出G市才記起這事兒,家長連連對不住,並轉了兩的補課費給她,相當於不上課白拿錢,許念反過來寬慰家長,樂得清閑。

掛斷電話後,她慢慢朝外麵走,盤算著回去的路上該買什麼菜,剛走出區,手機鈴聲倏爾響起。

沈晚來電。

接通。對麵先開口:“在幹什麼呢,發消息也不回,家教去了?”

許念用腦袋夾著手機蹲下身開鎖:“嗯,不過他們出去旅遊了,這周不上課。”

那邊哦哦兩聲:“對了,你那房子租出去了沒?”

“還沒,”許念道,“可能價定高了,等過兩看要不要適當降些。”

沈晚沉默了一下,:“我姨回國了,打算在國內休息半年。”

許念霎時怔愣。

“這段時間會一直呆在G市,她最近在找房子,可找不到滿意的,郊區遠市區鬧,你家那房子不挺有特色的麼,我就推薦給她了,你下午有空沒,有空她下午就來看房,我現在在B市,電話號碼發你微信上了,你自己跟她聯係。”

許念站起身,抬手拿著手機,想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倒是沈晚故意解釋,照顧她的自尊心:“這不熟人嗎,我姨住你那兒我家也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姨,不愛住家裏不買房,經常南海北到處跑,她跟我外公處不來,沒辦法。”

許念訥訥,不知道該怎麼回。

“好了,就這麼定了,你早點回家收拾收拾,我這邊有事兒,先掛了啊。”完,真立馬掛斷。

許念原地杵了一會兒,才劃動屏幕打開微信,她望著那串數字躊躇許久,複製,添加好友,發送請求,而後將手機揣進兜裏,騎車離開城河街。

沈晚的姨,就是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