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者聞到張哲一身酒氣之後,便狠狠的瞪了孟傳生一眼,訓斥道:“這幾步路,如何將你妹夫灌成這個樣子?”
孟傳生一肚子的冤枉,但是還真不好說穿是張哲自己先前就喝成這個德性了,隻好唯唯認錯。
老者的右首坐著一位滿頭珠翠的夫人,大約四十許年紀,已入暮春之年。這位夫人一身的墨綠浮翠的衣服,繡著許多鳥雀,甚是熱鬧,但人卻是冷冷的,眼旁有些微紅,看著張哲沒有言語。
張哲此時終於有些背不住酒勁了,在孟傳生的指點下,對著老泰山和泰水胡亂拜了幾下。
孟家老爺見到姑爺醉成這個樣子,也是又好氣又好笑,隻能讓人把張哲放在了一旁的靠椅中歇息,又叫人吩咐開席和做新鮮的醒酒湯。
按照風俗,這位姑爺還是要到女方席間去轉上一圈的,待足半個時辰才好接了自己女兒回轉張家。
這邊院內十多桌已經坐滿,孟老爺一聲吩咐,各式好菜流水介的送了上來。賓客們都湊趣談笑,捧杯相慶,一時間整個孟家熱鬧非凡。
白鷺偷偷用帕子遮了臉,從後門穿進了大堂內。
她看到新姑爺正好一個人在堂上斜倚著打盹,白鷺正躊躇的時候,就看見大爺孟傳生引著一位老者並一眾同窗走了進來。
白鷺一喜,上前行了一禮,就大大方方按照姑娘的吩咐把話當著眾人的麵說了。孟傳生的臉色微微一變,而其他幾人的臉色卻都有些尷尬了起來。
傳聞孟家小姐才學甚佳,沒成想居然是個老儒的性子,當場讓自己夫婿在娘家下不來台,雖是維護了孟家的名聲,可這也太傷張家二郎的顏麵了吧。
“或不至於!”藍袍書生反應最快,立即開始和稀泥,“霍某確實未曾聽過此詩,當是二郎所作......?”可話說到最後,連他也有些不敢肯定了,所以最後一字反而變成了疑問句。
李玉樓笑笑,似做解圍狀的對著剛剛被吵醒的張哲道:“二郎,可記得這首催妝詩是何時所做?”
同行老者就是範夫子,他有些皺眉的看了李玉樓一眼。他深知李玉樓此人是書院中少有的才學上佳卻心思縝密之人,怎會問出這般不便回答的話來?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吳堯篤。
他方才在詢問吳堯篤的時候,通過蛛絲馬跡竟發現此人似乎是被某人攛掇而來,但是那人行事隱秘,就連吳堯篤自己都沒發覺是誰。
範夫子想到李玉樓經常出入孟家,心中暗暗一緊,莫非......?李伯雅啊,李伯雅,汝可不能犯這等糊塗!
張哲被白鷺輕輕搖了幾下,心中有些發悶,便有些不耐煩,也忘記了什麼劇場之類事情,甕聲甕氣的問:“又是什麼事?”
吳堯篤看到張哲就覺得此人格外礙眼,忍不住出言譏諷:“孟家小姐問你,這最後一首催妝詩到底是誰所做?莫要虛言假話,汝常日都在灣島上廝混,又是在哪裏認識的這等風流人物?”
張哲迷迷糊糊的一聽說是關於那首催妝詩的問題。就以為劇組已經停拍,這是在討論這首詩的來路。
他閉著眼含糊的解釋:“此詩自然不是我作的,此人姓賈名島。嗯......,也不是什麼風流人物,就是一個和尚!”
書生們一聽,全部噗呲一聲指著吳堯篤笑了起來。
“你說人作假,隻在灣島上廝混,他便說此時為賈島所作,卻還是個和尚。哈哈哈哈,這和尚作的好一首催妝詩,妙哉!妙哉!”
白鷺也不懂大爺幾人為何都笑,隻是認真記住了張哲的回話,然後又推了姑爺一下:“姑爺莫睡,姑娘還問您再要一首自己做的詩呢!”
張哲酒後後遺症已經徹底犯了,正頭疼的厲害,聽到白鷺這麼說,愈發不耐煩了:這導演和編劇不會自己去百度麼?
他索性閉著眼,如機關槍一般的念叨了起來,至於這個小姑娘能不能記得住,可不關他的事。
“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不須滿麵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這詩是個無名氏所作!再有一首,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
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作這詩的是個不得誌的情種!還要?也罷,何處春深好,春深娶婦家。兩行籠裏燭,一樹扇間花。賓拜登華席,親迎障幰車。催妝詩未了,星鬥漸傾斜。作詩者白......樂!.......。”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正聽到心癢處,卻發現這廝居然不念了,再一看,張哲已經呼然睡著了。
藍袍書生哈哈大笑:“張信之,果然大才!說什麼無名氏、不得誌的情種、還白樂!這自嘲的切,太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