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塵一身石青『色』湖綢素直裰站在廊柱下, 看著這邊,唇角似乎含著點。
顏婧兒愣那麼一兒,心口莫名地跳得有些快。
她緩緩身走過去:“大人忙完?”
顧景塵點頭, 他容略顯疲憊,許是忙一整天的緣故, 眼尾末梢帶著點慵懶。
“等許久?”他。
顏婧兒搖頭:“並未,我才來的。”
“吃過飯?”
顏婧兒依舊搖頭。
“進來,一吃。”
他轉身, 走到正廳口吩咐婢女們擺飯, 而後坐在椅子上。
“大人, ”顏婧兒跟著他進正廳,說道:“適才溫書時,有些地方大白, 所以”
“拿來看看。”顧景塵伸手。
顏婧兒將桌上的《禮》遞過去,而後道:“晉獻公殺世子申生,申生之舉被譽忠孝典範。”
顧景塵邊翻閱邊看她做的筆記,邊徐徐:“你如何作解?”
顏婧兒抿抿唇, 小聲道:“愚忠愚孝,過於迂腐。”
顧景塵倏地抬眼。
顏婧兒自覺坐直,小心翼翼地:“我說錯?”
“沒錯,”顧景塵眸子劃過一絲讚譽之『色』,道:“確實愚忠愚孝。忠君, 忠的是君,孝父,孝的也是賢父。晉獻公昏聵偏信驪姬,申生死足惜。”
這話說出來,有點狂妄、還有點悖逆之, 令顏婧兒猛地一怔。
仔細打量顧景塵,他語氣急緩,神情淡然,又似乎該是說這種話之人。
說完,他將書合上,:“還有其他懂的?”
“沒有。”顏婧兒搖頭。
這本《禮》本來學也沒多深,若是說有太多懂的,顯然就『露』餡。
這時,婢女擺飯菜,請兩人過去用飯。
顧景塵將書遞她,而後坐到飯桌旁,接過婢女遞來的熱巾擦手。
顏婧兒也跟著坐於他的對。
兩人許久沒有這般安靜坐下來吃飯,顏婧兒還記得上一次是在去年中秋的時候,算來隔幾個月。
顏婧兒接過婢女遞來的湯,喝一口,而後佯裝隨地說道:“我從崇誌堂結業。”
顧景塵點頭:“蘇雲平跟我說過。”
“下個月就去東三堂讀書,隻過暫時還知分在哪個學堂裏。”
顏婧兒邊喝湯邊抬眼去看顧景塵,他吃飯慢條斯理,嚼飯的時候隻腮幫子略微動動,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
這人做任何事情都很從容、賞心悅目。
顏婧兒慢吞吞地喝湯,猶豫要如何將結業典禮的事說出來,又顯得刻。但她知,自己這麼端著湯打量顧景塵還滿腹心事的模樣,早看進顧景塵眼中。
顧景塵嚼兩口飯,抬眼睇她:“還有其他事?”
“哦,也是什麼重要的事。”
其實說來確實是件很普通的事,但因顏婧兒“目的純”,說出口時就略顯心虛。
她清下嗓子,道:“我們書院屆時舉辦結業典禮,我些同窗都邀請家中長輩來觀禮。”
“我就想”顏婧兒在說到這個‘長輩’時,覺得格外別扭,但得硬著頭皮說下去:“就想大人屆時得得空?”
“哪一日?”
“後日。”
顧景塵思忖片刻。
顏婧兒屏氣凝神等他的回答,自己都曾發覺緊張,以至於也忘吃飯。
“興許得閑,”少頃,顧景塵道:“太後千秋,外邦使臣來訪,這個節骨眼事多。”
“哦。”顏婧兒說清心底是何滋味,就挺失落的。
連吃飯都如同嚼蠟。
顧荀過來稟報庶務時,在照廳口闖遇顏婧兒,見她神情蔫蔫心情虞的樣子,他幾句。
顏婧兒答沒事,說是身子大舒服,而後抱著書回洗秋院去。
顧荀進後先是照例稟報一天庶務和最近發生的重要事件,結束後,見他家大人身要去抱廈喂魚,他遲疑地開口。
“大人,”顧荀說:“適才我闖遇顏姑娘,見她似乎大高興。”
顧景塵動作緩下來。
“顏姑娘來找大人是為何事?”
“請教學。”
“就這個?”顧荀疑『惑』:“看著倒像是因為學的事。”
顧景塵換衣裳,走到口時想到什麼又停下,說道:“還說國子監結業典禮的事,我得得空去觀禮。”
“啊,這就是。”顧荀大悟:“想必顏姑娘就是因事難過。”
顧景塵靜靜睇他。
“大人您想,”顧荀說:“顏姑娘特地過來一趟難道隻是想請教學?肯定主要還是想請大人去觀禮。”
“國子監結業典禮我也有所耳聞,確實辦得頗受學子們歡迎。對於這些青衿學子們來說,還有什麼比得上自己結業的事更重要?”
“這就比人生的一個裏程碑,結業後就踏上另一段征程,在這些孩子們眼中是極為珍視的。”
顧荀停,試著勸道:“再說,顏姑娘看著其他同窗歡歡喜喜邀請長輩們來觀禮,想來也是極希望大人也能去觀禮的。”
顧荀說著說著越發憐愛來,話便忍住有點多:“顏姑娘家中無長輩,大人又豈忍心她孤零零”
“我知道。”
顧荀頓住話頭,去看他。
顧景塵頷首道:“我屆時抽空去觀禮就是。”
說完,他抬腳去抱廈。
顏婧兒回到洗秋院心情低落,坐在梳妝鏡前拆發髻,吩咐婢女打水進來,想盡快沐浴歇息。
卻想才沐浴出來,素秋就進來,臉上帶著,手裏還提著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