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季,大樂南方更是炎熱,人在烈陽下站久了能曬褪一層皮,隻有在樹蔭下躲一躲,才能讓趕路的人直呼活過來了。

從晉安來的信走了足有十日才到這個芝麻點大的小城。小城背靠著大山,中午最熱的時候又正巧籠在山陰裏,是個避暑的好去處。

“晉安來的信!你們這裏可有個叫溫姝儀的人?”

騎著大馬的信使來到幾個年輕小夥子聚集的小店門口,挑挑撿撿出一封信舉在手裏,衝裏麵吆喝了一聲。

幾個年輕人本還懶散地窩著嗑瓜子打諢,這會兒都一個激靈坐直了,兩眼放光地望著信使,直望得信使有些拉不住韁繩。

“誒!給我吧我幫您送!”

“邊去,這樣樂於助人的事自然還是讓我來!”

“我來我來!”

年輕人蜂擁而上,信使嚇得一把扔了手裏仿佛燙手的信,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心裏納悶,沒想到這麼個小地方,民風倒是難得的友善呢!

手快腳也快的那個小夥子個頭不大,倒也靈活,撿了信後一個眨眼就竄的老遠,任憑後頭的人怎麼追也趕不上,徒留幾個人在後麵咬牙跺腳。

拿了信的年輕人一溜煙地往城東跑去,待估計著快到地方的時候,還刻意減速捋了捋有些散亂的頭發。

這個溫姑娘來這裏也有好幾日了,但平日裏卻沒怎麼見到過,好像是個不喜歡出門的。

但真是長得極好看的!小城裏的人沒怎麼見過外麵的花花世界,但心裏也有杆秤,就覺得這個溫姑娘想來跟誰比,也落不了下風。

那麼細彎的眉,水靈的眼睛,小鼻子紅嘴巴,真是樣樣都好看。

年輕人捏著信,緊張地敲了敲門。等了會兒沒人來開門,正想側耳去聽,門就被拉開了一條不算寬的縫。

門內傳來的聲音極為悅耳,明明生來是嬌軟的聲音,卻有很明顯的疏離意味:“有什麼事嗎?”

年輕人隻能看見她隱隱約約的半張臉,但還是結巴起來:“有……有你的信。”

門內沉默了一下,將門拉開大半,露出一張嬌豔精致的美人兒臉來。溫姝儀衝他攤開一隻白皙的手。

年輕人愣愣地看著她的臉,手裏的東西下意識地遞了過去,原先想好的要借此同她多嘮些家常的計劃,早就拋到了腦後。

溫姝儀低頭看了眼信封上畫著的海棠,便知是自家小妹寄來的,於是彎了彎唇,對著送信的小夥子點頭微微笑了:“多謝。”

年輕人頓時傻笑,忙擺了擺手,撓著頭看著她輕輕關上門,這才緩過神來。

還沒來得及向她介紹自己呢!年輕人心中懊惱,原地躊躇了許久,可沒了借口又不敢再冒昧上前,最終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

溫姝儀將信通讀一遍,得知溫冬晚不日將要嫁作人婦的消息,一時有些發愣。

原來她家小妹也這麼大了麼,都到了出嫁的年紀了,還是和那個小子。她就說嘛,以前就看出來了,那個臭小子果然覬覦她小妹!既然這樣,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不回去給她撐腰呢!

溫姝儀麵上露出了些許愉悅,更顯得那張傾國的臉明媚動人。她轉頭望著窗外,壓在信紙上的手指移開,露出一行字來。

——“二姐姐,晉安近日有個叫官予城的人,我以前沒見過,但是他好像認識你,是老朋友嗎?”

*

溫冬晚收到回信的時候又過了近十日,轉眼已六月初了。婚期將近,溫府和坤王府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時間倒也不急促,一切都井井有條的。

溫姝儀答應回來的消息,溫冬晚是第一個知道的,那時白家兄妹也都恰好坐在她邊上,消息一時就傳遍了。

某人當然也是拿到了第一手消息,頓時高興得像個孩子,每日就掰著指頭數日子。按理說信比人走得快,但就算溫姝儀不是和信同一個日子出發的,再有個十日也就該到了。

於是以十日為期,官予城沒事兒便要去溫府的屋頂上挨個溜達一圈。

第七日,靖懷公府二小姐回府的消息傳遍了晉安,不管是從前見過她的還是從未見過的,都有意無意地往溫府這裏湊了過來,就想瞧一瞧幾年前的那個第一美人兒,如今是不是還貌美依舊。

可惜等人得了消息再過來,人早已被溫府的人迎進去了。

官予城就坐在最高的一處屋頂上,看著她滿身旅途風塵地下了馬車,被溫家的人一人一把眼淚地圍住,看著她流了淚又笑了,接著被簇擁著跨進了溫府大門,穿過小院,進了屋子。

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地動人,但比起幾年前還是個十幾歲的姑娘的時候,明顯長開了許多。那骨子裏的美豔嬌俏,更是藏不住,一舉一動都灼著他的眼球,不舍得挪動分毫。